野玫瑰

第10章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1)(3/3)

    他曾以為,她會忘了他,然後另尋良人,得到美好的歸宿。

    所以,當他在報紙上看見她賑災義演的消息,看到她和梅二爺站在一起,他是開心的,快樂的,那種由衷的感情甚至讓他這個大男人笑出了淚水。

    可那並不是她的結局。

    她注定成為不了那樣的人,她寧願千夫所指,寧願被天下人誤會,也要抵死守護心中的信仰。

    不同的出生地,不同的成長背景,不同的人生經曆,可是她用行為告訴了他:他們是相似的人。

    這種相似,讓他意識到,他們之間的感情,縱然經曆時光再久的消磨,都不會褪色、黯淡,因為它矗立在遠比愛情更為堅固的基礎之上。

    所以,組織在詢問他是否願意回上海潛伏在楊峰身邊時,他一口答應了,為了營造出走投無路的假象,在組織的安排下他還特地在重慶犯了大錯,最終被趕了出來,然後回到上海,假裝偶遇楊峰,求他收留,他們相識多年,幾經試探,楊峰終於留下了他,說要給他職位,他掛了個沒意義的虛銜,卻堅持常伴在楊峰左右,整日穿著一身黑衣,不苟言笑,父親已經去世,母親以為他隨著楊峰做了漢奸,自然不會認他,於是家也不回,六親不認,換了副模樣,從新來過,與過去那個貴公子判若兩人。

    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北大樓門前的草地上,他讀過一個印度詩人的詩:這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對他來說,這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我站在你麵前,明知道你愛我,而我,卻根本不能與你相認。

    他早將每一天當做餘生的最後一天來活。

    可是要她也這麽做,他不會甘願。

    他抬起頭,看見了亮著燈的房間,她窈窕的身影在裏麵來回踱步,時不時地還會托腮沉思。

    之前他們已經失敗了一次。

    是在黃金大戲院,他們除夕前又一次去看周信芳的京劇,黃金大戲院裏潛伏了數名狙擊手,暗殺之前,楊峰突然接到了密報,提前離場,狙擊手意識到了什麽,迅速撤離現場,卻在戲院外遭到了瘋狂掃射。其中最小的隻有十五歲。

    而這一次,剛送進來的報紙上分明印刷著最新的消息:中華民國三十四年八月六日、九日,美軍分別在日本廣島、長崎投下原子彈。日軍的潰敗已經指日可待。從1937年7月算起,這場為期八年的抗日戰爭終於要迎來勝利的尾聲。

    那些賣國的漢奸紛紛開始計劃逃跑,楊峰也是其中之一。失去了日本扶持的汪偽政府,不過是一盤散沙,而正統的國民政府自然不會再接納他這樣的叛徒。

    楊峰的電話打回來,他對蘇煙說,“收拾好東西,我明天帶你去日本。”

    當時蘇煙就望著身旁的陸舟宇,麵不改色地回答,“等你回來我們再慢慢商量。”

    他們自然不能讓楊峰走。他的身上背負著那麽多人的血債,他如果獲得自由,那是最大的諷刺,蘇煙這輩子都不會安生。

    於是他們謀劃著,第二次刺殺楊峰。

    就定在明天晚上。

    他猜她現在還在準備。

    窗戶上倒映出她窈窕的背影,玲瓏的曲線伴隨著她的走動在燈光下顯得影影綽綽。

    他忽然很想念她的吻,但沒有再進一步想下去。

    他收起了銀元,珍重地放回了口袋裏。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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