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

第6章 虛心竹有低頭葉,傲骨梅無仰麵花(4)(1/5)

    上海冬夏漫長,春日裏倒春寒嚴重,老金不幸中了招,他開始以為自己隻是感冒,鼻涕眼淚每天一大把,一股勁兒地強撐著。野玫瑰好心,知道後強行拖著他去了李誌堅的小診所裏檢查,診斷出來是花粉過敏。

    回了家,老金滿不在乎,“什麽過敏,歇幾天就好了。”

    野玫瑰把藥和水給他備好,遞了上去,“還是要注意點。”

    老金囫圇吞下藥片,嘟著嘴,望著賬單,眉頭擰成了小山丘,“那醫生肯定是坑錢的,還專門給我開什麽進口的西洋藥,白白讓你花了這些錢,我明天就還你。”

    野玫瑰也坐了下來,她環視了一圈,這裏說是老金的“家”,可實際上隻是石庫門裏的一個小亭子間,那是兩層樓之間的一片小區域,五六平米,坐南朝北,冬冷夏熱。

    “不用還了,”野玫瑰瞪他一眼,“呸,李醫生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許你這麽說他。”

    “好好,我不說他,我說另一個人,梅二爺,”老金坐在床上,卻依舊是噴嚏不停,他問她,“你跟他有什麽好?一個糟老頭子,他不會娶你的,你連名分都拿不到,白白地蹉跎光陰。”

    野玫瑰剝開在路上買的橘子,遞給老金,“全上海灘,也就你敢這樣說梅二爺。”她自己也吃了一瓣橘,這橘子還蠻貴的,吃起來甜絲絲的,她忘了小販說是哪個國家運來的了,“名分有什麽好?能吃嗎?那玩意又不能帶進棺材裏。”

    老金怕傳染給野玫瑰,還是乖乖地戴上了李醫生給他的口罩,“那你要啥?”

    野玫瑰吃完了橘子,想找地方扔都找不到,隻好把橘子籽和橘子皮捏在手裏,地方太小,她的雙腳隻能局促地並在一起,並不舒坦。

    她歎了口氣,站起身來,已經準備要離開了,“我要的一直都沒變,是自由,平等,和尊重,你好好休息,我趕時間,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老金白她一眼,“我看你是想太多。”

    野玫瑰並沒有說謊,鴿子傳來書信,父親重病,她那天便準備回梅花甸探望,行李箱已經收拾好了,一路拎著。本來和老金約好了要送自己一程,誰知道他病倒了,計劃這才被打亂。

    照例是要先坐火車去南京,妹妹鴿子已經嫁人了,定居在了南京,所以這次她會在南京先歇一日,和妹妹會和,第二日三人再一起回梅花甸。

    那時候上海到南京坐火車也要八九個小時,野玫瑰半夜才到,小腿肚都坐腫了。春季晝夜溫差大,一出站,便迎麵撲來一股涼氣。野玫瑰望著前麵偎依而行的一對情侶,輕輕地低頭,無聲地笑了,雙手環在胸前,抱緊了自己。

    “姐!”有女聲從身後叫住她。

    野玫瑰回過頭,看見了鴿子。她高興地撲過去,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鴿子依舊是穿著素淨的旗袍,剪著短發,反倒比婚前多了幾分幹練氣質,可見婚姻也有滋養人的,並不總是愛情的墳墓。

    如今雖是亂世,鴿子夫婦依舊在南京做茶葉買賣方麵的生意,小本經營,年景不好,不虧不賺,生活上差強人意。鴿子的家就住在附近,他們沒走幾步就到了,是個臨街的商鋪,鋪名是燙金的四個字:餘家茶莊。野玫瑰想起來,鴿子的丈夫姓餘。

    一進門便是個茶室,功夫茶的台子已經擺好了,流觴曲水,電爐上的水壺滋滋地冒著熱氣。妹夫拎起水壺,熟練地開始洗台子上的茶具,洗好了,又主動地給他們泡茶,好半天,終於哈欠連天地弄好了,兩個人麵前擺上了小小的兩杯紅茶,“鴿子,你陪姐姐聊,明早鋪子還要開門,我先去睡了,你有什麽事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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