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

第6章 虛心竹有低頭葉,傲骨梅無仰麵花(1)(2/5)

    野玫瑰夾了塊清蒸石雞,隨口問一句,“租金多少?”

    老金報了一個數。

    野玫瑰抬起頭,眼睛亮了。

    “老金,我看,要不我們都別走了吧,大上海挺好的。”野玫瑰放下吃了一半的清蒸石雞,和旁邊的一塊四喜烤麩並排放著,一黑一白的兩塊,顯得相得益彰。

    “留下做什麽呢?”

    “開飯店。”

    沒錯,野玫瑰說要做的事,是承接下那家“皖南飯莊”,她想開飯店,開一家以傳統徽菜著稱的飯店,但這家的徽菜又要能夠與上海本幫菜結合,符合當地人的喜歡,深受上海人的喜歡。

    這個念頭從她第一次踏進“皖南飯莊”的時候就有了,老金的手藝很好,客人也多,飯莊也好,所以就算在戰時,生意普遍不景氣,竟然也出現了供不應求的狀況。後來她又去吃了幾次,又去了其他幾家,細心觀察,發現這家的菜便宜好吃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服務,店裏的兩個小姑娘訓練有素,嘴甜,會主動噓寒問暖,客人一進門就主動“姐姐哥哥”地叫,給人家的感覺。

    梅二爺說過,商道即人道,以誠待人,以心做事,便沒有做不好的事。

    “野玫瑰來上海的時候,手裏什麽都沒有,如今依舊什麽都沒有,可我知道,自己有一顆心,一顆願意不斷去打磨的心。”

    來上海時,她已經在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自己想在這人才濟濟的大上海闖出一番事業,一番屬於女人的、屬於野玫瑰的事業,她想擁有璀璨的人生,隻是一開始這想法並不具體,隻是腦海裏模模糊糊的一團。

    直到她今天聽到老金說這家飯莊的老板開不下去了,她更覺得這是老天爺專門給自己留的機會。

    “開啥子飯店?”

    “這是命中注定。”

    她笑著對老金說。也給自己規劃了一張宏偉的藍圖。

    當天晚上,她在老金的帶領下,找到了鋪子的房東,不厭其煩去和她討價還價,最終談到了雙方都接受的價格。接下來的幾天,她每天晚上都製定計劃,決定花大價錢將房子重新裝修,願意去向梅二爺的下屬悉心討教經商之道,願意拉著老金重新研發新的菜品,願意每天花時間和飯莊的兩個小姑娘一起策劃著開業的活動,哪怕這代價是她現在臉上的黑眼圈掛得很重,整個人的身形也早就消瘦了一大圈。

    離開百樂門是遲早的事,但加速野玫瑰離開的,卻是被載入百樂門曆史的另一樁事件,那件事很多年後還是整個上海灘茶餘飯後的談資。

    百樂門向來鶯燕眾多,最不缺的就是那些舞女,每年有老的舞女離開,也會有新的舞女被招進來,來來去去,簡直看花眼。野玫瑰不能跳,又覺得“玻璃杯”11廉價,不願意當,隻是陪著幾個熟客喝喝酒。世態炎涼,野玫瑰在百樂門的地位自然不如從前,其他的年輕舞女跟雨後春筍般蹭蹭地直冒上來。

    其中陳曼麗便是不容小覷的角色之一。

    野玫瑰還在湊租金,原先跳舞的時候一個月林林總總的收入已經有一兩萬法幣,如今雖不能跳了,但是熟客也多,她資曆夠了,也不再需要跳舞,隻需要陪著客人“坐台子”聊聊天。可她的收入依舊有限,她便去找那房東談,磨了半天,房東還是堅持要她至少付兩年的租金,野玫瑰實在拿不出來那麽多,第一個想到可以借錢的便是秋海棠。

    秋海棠偏偏又神龍見首不見尾,好不容易約到了,她拉著秋海棠一起喝混合酒。秋海棠剛跳完一支舞,大汗淋漓,渴得緊,一杯“瑪格麗特”咚咚喝下肚。

    野玫瑰拍著秋海棠的背,等她緩過來,心裏思忖著怎麽開口借錢,恰好看到不遠處有個舞女,頭發卷成大波浪,用一枚攢簇著水鑽的長夾子綰著,搭在肩頭,兩三個客人團坐在她的周圍,她低著頭,耐心聽著對麵的客人說話,神情專注而認真,嬌羞百媚,又時不時地仰著頭,放肆地大笑,那笑容很具有感染力和穿透力,野玫瑰隔了好幾桌都能聽到,她忍不住地想要跟她一起笑。

    野玫瑰的手指著那個舞女,問秋海棠,“那是誰啊?”

    秋海棠微昂著頭,斜著眉眼,“聽講叫什麽‘陳曼麗’,以前也是百樂門的紅舞女,後來跟了淮軍將領劉秉璋的兒子劉晦之,就住在愚園路41號哪,據說是劉晦之有了她以後還經常在外麵拈花惹草,但是又不允許陳曼麗出來跳舞,我們這位陳曼麗小姐就受不了了,重新出來做舞女啦,這到底是有幾下子的,不知怎麽地,嗖的一下,就又躥紅了,”末了,秋海棠突然酸溜溜地加一句,“不過,我看也不怎麽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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