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

第5章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1)(1/4)

    說話的人穿著黑色馬褂,頭戴瓜皮帽,手撐著一根拐杖,老式的作風和穿著,模樣清瘦,盈盈地衝著她笑。

    野玫瑰回頭打量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那日在豫園燈會遇到的老先生。

    說也奇怪,這百樂門本來就是讓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可裏麵坐著的這些人,卻麵色凝重,仿佛在商議什麽嚴肅的事情。

    野玫瑰見是熟人,走到他的麵前,捂著嘴偷笑,也不顧別人的打量,“老先生,原來是您啊。”

    譚大班啐她一口,“什麽老先生,沒規矩,這是梅二爺,玫瑰,不得放肆。”

    野玫瑰的手僵住了,沒想到那位老先生竟然是梅二爺!

    她這回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

    早聽過梅二爺的名,上海灘的徽商,混得名聲響當,雖說因政府和洋人的打壓,徽商幾十年來已沒落得今不如昔,但梅二爺在上海灘的產業倒是做得風生水起。梅二爺早年跟風,開著紡織廠,後來又賣茶葉賺過大錢,曾被稱為“茶葉大王”,這幾年產業又漸次鋪開,典當行、報社、地產均有所涉及。尤其是淞滬和歐戰爆發之後,他本來設立在租界的那幾家工廠得到了來自香港和政府的大量注資,如今更是身家大漲。傳言他黑白兩道通吃,甚至說是百樂門背後未露臉麵的隱形投資人之一。

    梅二爺到底是個大人物,並不介意野玫瑰這“老先生”的稱號,他依舊神態巋然,還是樂嗬地笑,抬眉問譚大班道,“怎麽,你們認識?”

    譚大班解釋道,“她是‘野玫瑰’,是我手下的舞女,她年紀輕,不懂得說話的分寸,叫梅二爺見笑了。”

    說罷,譚大班便要野玫瑰出去繼續做事。

    野玫瑰識趣,轉身欲走,不料,卻被梅二爺拉住了手。她始料未及。

    “譚大班早跟我說過百樂門有位野玫瑰,今日一見,果然人比玫瑰熱烈燦爛,”梅二爺嗬嗬笑開,繼續又問道,“不過我倒是不知道,這朵玫瑰,是哪兒的人啊?”

    梅二爺這話不知道是問誰的,可他的目光卻分明看的是野玫瑰。

    野玫瑰望著梅二爺,“回二爺,我是皖南人。”

    怕梅二爺不知道小地方在哪裏,她隻敢這麽籠統地回答。

    梅二爺點頭,“跟我一樣,安徽人,我是安慶的。”

    “哦,黃梅戲的故鄉,不,準確來說應該是黃梅戲發跡的地方。”

    梅二爺抬頭,“呦,知道得還不少。”

    “那是。”

    她的淵博如今可是得意的資本。

    梅二爺挑眉,“丫頭,要不來唱兩句?”

    說來奇怪,來百樂門那麽久,她還是一首時下的流行歌都不記得,可對黃梅戲卻如數家珍,怎麽也忘不掉。小時候唱戲的戲班子是流動的,每年也會去梅花甸唱一兩場戲,小鎮條件不夠,就隻搭個簡陋的戲台子,那時候玩樂有限,野玫瑰好奇心重,常悄悄溜到裏麵去看,回家甚至還會穿上父親的長衫,飄飄欲仙地模仿兩句。

    想起往事,野玫瑰便低眉笑起,嘴唇微啟,還真要張口唱兩句,躍躍欲試了。

    可野玫瑰終究不是不識趣的女人,她眯起眼,環顧一圈,閉上了嘴,站起身,淡淡一笑,“二爺還是別取笑玫瑰了,下次有機會玫瑰請二爺去看黃梅戲。”

    梅二爺哈哈笑,一拍手,“下次,那是哪一次?什麽時候?給我個確切的信兒,我好叫人安排。”

    野玫瑰愣住了,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她的“下次”不過是出於禮節隨口一說,並不是做得數的,沒想到梅二爺卻當真了。

    旁人已經僵硬地咳嗽起來了,提示野玫瑰和梅二爺這裏麵的人還在談論正事。

    梅二爺從長衫口袋裏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擺擺手,把頭靠在真皮沙發上,一臉疲憊,“今天的事情已經談得差不多了,沒談妥的都明天再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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