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民”與教民

第三節 新國家界說的朦朧浮現(1/2)

    農民原來心目中的世界格局,是被“天下觀”主宰著的,梁啟超說:“愚民之見,以為己國之外並無他國。”其實,士大夫也與農民一樣,甚至於更固執與荒謬。隨著西方列強侵略的深入,民族危機的日深,首先是士大夫的世界觀念受到了衝擊,發現他們的“天下”根本無法容納這些金發碧眼,船堅炮利的“夷人”。漸漸地,除了少數頑固不化的人之外,晚清士林對西方人的稱呼開始了從“夷”到“洋”的轉變。從講求洋務到學習西方政治和文化,成了他們中少數先進者的事業。農民在幾十年與西方勢力,特別在與洋教打交道的過程中,感知到了西方政治與軍事力量壓力,自然,也感知了西方諸國的存在。他們漸漸明白了,這些洋人來自於一個另外的陌生世界,顯然不屬於我們的“天下”,因為在這個天下通行的道理在他們那裏根本就行不通。然而,在沒有經過有組織地引導教育的情況下,舊的觀念框架並不那麽容易去掉,因此,農民的觀念世界就呈現出複雜和混亂的局麵,一方麵不知不覺地仍然以“番邦”的觀照來看西方,同時又明顯感覺到西方不是過去的“番邦”。

    自19世紀80年代始,反教揭帖出現的西洋諸國的字樣,開始擺脫了早期揭帖把洋人視為蠻夷的舊套路。比如光諸十二年(1886)一份托名揭帖就稱:“無論英美法國,總總俱屬西人,即刻驅逐出境,無容包藏禍心。”雖說“盲目排外”,但畢竟分出了英、美、法國,並暗示它們均屬於別於中國的世界:“總總俱屬西人”。而在中法戰爭期間出現的一份揭帖就說得更明白:“近年法國披猖無忌,吞食藩封。千百年之安南,一旦屬於法西,尚不滿欲,連輪北上,索賠兵費。”言外之意就是法國不是藩,而且是可以與中國爭藩的國家。這一點點認識的進步,在今天看來幾乎等於零,但試想直到上世紀末,一些朝廷的頑固派大臣還分不清西歐諸國,來自下層社會的這種認識,已經很不容易了。

    老百姓對外國人的稱呼,有時也能反映出問題。一般老百姓開始隨士大夫稱西方人為“番”或“夷鬼”,後來改成“洋鬼子”和洋人,再到後來,就開始稱具體的某某“國人”。據徐珂《清稗類鈔》,清末上海人稱“英人曰大英人,頗符國際上互相尊敬之義,稱法人則曰法蘭西人(間有音訛作拔蘭西者,與洋文原音相去更遠矣),稱美人則曰花旗人,稱德人則曰迦門人(迦門係日耳曼之省音)。此種稱謂,稍一移易(如直稱德人、美人)中下層社會即不知所對。”“大英國人”、“大法國人”這種稱呼在相當大的範圍內已經固定化,與“洋人”、“洋鬼子”一並流行多年,上海下層社會如此,其他地方的鄉下也差不多。光緒十年(1884)福建龍泉的一份匿名告白就有“刻下有大法國人臨境”之語。後來的義和團揭帖也有“大法國,心膽寒,英吉、俄羅勢蕭然”的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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