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何以如此啊皇上(1/2)

    夕陽透過窗欞照進文淵閣，走廊上的影子仿佛是一幅畫，被日頭臨別前抹上了重重一筆。三閣臣埋頭文牘，都沒有注意到室外的這道景致。因為午前大內送來皇上為高拱的《恭建樓堂尊藏宸翰乞賜名額以崇聖澤疏》的禦批，內閣裏一時為皇上病情好轉而振奮，耽擱了批閱文牘，是以散班時分到了，三閣臣都未起身。

    突然，中堂外響起一陣躁動聲，一個書辦進來稟報：“司禮監印公奉旨前來向元翁宣諭！”

    “高老先生接旨！”孟衝尖著嗓子高唱一聲，在一應侍從的簇擁下進了中堂。

    高拱、張居正都很納悶，不知皇上突發諭旨，所為何事。

    “臣接旨！”高拱應了一聲，撩袍跪地。

    張居正、高儀已走到高拱身後，正要下跪，孟衝道：“諭旨不是給內閣的，是給高老先生個人的，二位老先生不必跪接。”說著，展開長長的黃色絲絹，遞給身後的中書舍人，“你來宣讀。”

    中書舍人馬繼文是太子的侍書官，又奉旨為皇上起草誥命，他字正腔圓，郎朗讀道：

    奉天承運，皇帝製曰：朕躬膺駿命，嗣守鴻基，願得不二心之臣，共致大有為之治。天惟純佑，邦欲中興。篤生名世之英，茂翊格天之業。昭宣異常烈，誕霈殊恩。谘爾光祿大夫柱國少師兼太子太師吏部尚書中極殿大學士兼掌吏部事高拱，振今豪傑之才，稽古聖賢之學。養氣極其剛大，為眾人所不能為；析理入於淵微，發前哲所未嚐發。精忠貫日，貞介絕塵。訏謀為百辟之師，風采係萬民之望。在先帝爰立作相，托以代言；暨渺躬先學後臣，賴其訓誌。偶遭讒忌，周公遂以居東；迨黜庸回，司馬於焉再相。既端揆席，載攝銓衡。朕思觀德化之成，卿乃以天下為任。赤心報國，力扶既隳之綱常；正色立朝，頓折久淆之議論。內弘啟沃，外竭劻勷。盡鞠瘁以不辭，當怨嫌而弗避。澄清流品，虞廷之黜陟惟明；登進材賢，漢室之循良最盛。士風丕變，吏治勃興。澤普於民，如喬嶽大川之無私，而均蒙其利；誠孚於眾，如青天白日之無隱，而皆信其心。且值國家多事之時，先為社稷萬年之計。乃通海運，乃飭邊防，乃定滇南，乃平嶺表。製降西虜，坐令稽顙以稱藩；威撻東夷，屢致投戈而授首。蓋有不世之略，乃可建不世之勳；然必非常之人，斯克濟非常之事。既大書於彝鼎，宜顯示於朝廷。茲特加爾勳柱國，進兼中極殿大學士，錫之誥命。仍蔭一子為世襲錦衣衛正千戶。

    於戲！文武成功，卿既征於曆試；安危注意，朕益切於眷懷。詎止風雲龍虎，慶會昌時；固將帶礪山河，永垂盟府。卿其盡攄閎蘊，懋讚大猷；罔俾皋夔名績，專美於前。庶幾堯舜君民，親見於世。欽哉！

    張居正一聽是頒給高拱的誥命，心想，原來神神秘秘忙活了大半天，是為這事，他放心了。

    可是，聽到皇上稱讚高拱“振今豪傑之才，稽古聖賢之學。養氣極其剛大，為眾人所不能為”時，就露出驚訝的神情，再一聽“精忠貫日，貞介絕塵”一語，更是驚訝，再聽“乃通海運，乃飭邊防，乃定滇南，乃平嶺表。製降西虜，坐令稽顙以稱藩；威撻東夷，屢致投戈而授首。蓋有不世之略，乃可建不世之勳；然必非常之人，斯克濟非常之事”，竟難以自持，站立不穩，微微晃了兩晃，手心裏汗津津的。他看了高儀一眼，卻見高儀也被誥命中的用語震驚了，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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