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首相

第三十三章 當行不等於可行(1/4)

    高拱又做了那個奇怪的、有關大海的夢。所不同的是,這次,說不清是被巨大的風力所驅使,還是他有意為之,總之,他緊緊跟在那架高大的車輪後麵,隨著車輪的滾動向前狂奔。到處是險灘陷阱、峻嶺荊棘,車輪卻照樣向前滾動,而他則深一腳淺一腳,時而跌倒在地,爬起來,再繼續追趕,氣喘籲籲……

    不過,這次,高拱遠不像第一次做這個夢時感到驚異,反而覺得是某種暗示,雖則夢境中跌跌撞撞的奔跑累得汗水濕透了夾被,醒來後卻感到身心清爽了許多。

    今年的氣候有些怪異,立夏不過半個來月就悶熱起來,像是進了三伏天,令人煩躁。高拱進得西苑,就直奔徐階的直廬。剛到首門,書辦姚曠就迎了出來,滿臉笑意卻甚是為難地說:“高閣老,元翁正在批閱文牘,吩咐下來……”

    高拱一揚手:“我到花廳候著。”

    姚曠也不敢讓堂堂的閣老到茶室等候,隻得放行,隨高拱進了花廳,輕手輕腳地伺候茶水。

    高拱在花廳坐定,閉目梳理自己的思路。

    自從接到入閣的詔旨,高拱就一直在想,當拿出實招,改變時下一意維持的局麵。南倭北虜乃國朝大患,當國者多年來皆無良策,他很想就此有所作為。但朝廷禦虜之策已隱然定型,昨日甫到閣辦事就差一點為此和徐階鬧翻,不得不暫且擱置。對南倭,往常他關注相對少些,但也查閱過不少故牘《邸報》,大體知曉來龍去脈,又從邵大俠那裏得到不少啟發,漸漸有了些新想法。昨天,看到珊娘所贈珊瑚串珠,高拱已會其意;而福建巡撫塗澤民的投書,則堅定了他以此為突破口的信心,也不由生出些許緊迫感。是以今日一大早,就徑來謁見徐階,欲向他陳述己見,以便早日定策。

    “來人——”約莫過了一刻鍾工夫,裏間傳來徐階的聲音。

    姚曠忙從門外跑過去,徐階吩咐:“請李閣老來。”

    姚曠領命而去,高拱借機起身走進內室:“拜見元翁!”他施禮道。

    “喔,是新鄭啊!”徐階起身相迎,“新鄭不必多禮,同僚間,怎說拜見?嗬嗬嗬!”說著,走過來拉住高拱的袍袖,與他一同到書案對過隔幾並坐,以關切的語氣說,“新鄭五十開外了,無有子嗣,終是憾事!家事,也是要辦妥的嘛,嗬嗬嗬!”

    “多謝元翁美意。不瞞元翁說,我與元翁弟子張叔大言,相天下者無己;在謝恩疏裏也發誓國而忘家,此皆非虛應故事之言。”高拱誠懇地說,“故子嗣一事,已不掛在心間矣!”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函,“元翁,此為福建巡撫塗澤民寫來的,敢請元翁過目。”

    徐階既沒有誇讚高拱,也沒有展讀書函,而是長歎一聲,意味深長地說:“新鄭,吾老矣!”

    高拱怔住了,良久才道:“元翁何出此言?”

    他不知道,適才他所謂“相天下者無己”和“國而忘家”的說辭,自以為是在表達赤心為國的決心,殊不知,在徐階看來,這分明是擺出一副肩荷社稷、以天下為己任的姿態。而這,正是徐階所忌憚的。

    徐階一笑,並不解釋:“嗬嗬,老夫二更即起披覽文稿,老眼昏花了。”他把書函還於高拱,“新鄭,塗巡撫書中說些什麽?”

    “塗澤民說,所謂倭寇,十之八九為我朝海商,沿海已呈民寇一家之勢。”高拱把來書中自己印象最深的話先說出來,作為鋪墊,隨即概括說出塗澤民的觀點,“塗巡撫言,絕倭患,非剿所能奏其效,時下雖經力剿而暫平一時,若無根本之策隨即跟進,則所謂倭患不旋踵必再起。根本之策者,開海禁也!他欲上本提此議,因我與他乃同年,故特修書試探朝廷風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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