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椿

chapter17:鬼切(1/5)

    “死士?那你會是誰的死士呢?是八岐家的麽?你是效忠於酒吞的麽?”源賴光毫不驚訝於鬼切的自白,他略略挑了挑眉,卻是出乎鬼切預料的不以為意:

    “可對我來說,你無論是白槿還是龍膽,都不過隻是維新派的一把刀而已……隻是這把刀,格外鋒利罷了。”

    “所以我說救我你會後悔的啊,源賴光。”鬼切並未驚訝少年說穿自己的身份,他一麵輕聲道出少年的真名一麵蜷縮進少年炙熱潮濕的胸口。

    源賴光身上雨水和鐵腥味兒交雜的氣息冰冷又鋒利,鬼切長長的歎了口氣,終於撕開了二人心照不宣卻一直沒有捅破的一層窗戶紙。

    “你是什麽時候猜到我的真名的?”濕漉漉的額發扭曲的貼覆著源賴光的麵頰亦擋住了他血焰一般的瞳,他更加用力的收緊了手臂,像是封印狂刀的鞘亦或是像一株寄生的藤蔓想要絞死對方。

    “我們應該是同時猜到對方身份的吧?”鬼切說著竟是微微一笑:“在行刺藤堂的那一晚,你說我的刀是源氏的族刀時,我就知道你出身源氏。這把刀是平安朝的古物,不僅因為平安時期所製之刀紋路獨特,而是因為刀鐔上鐫刻的是三花三葉龍膽紋……相傳那近千年前的源氏家主所用之紋是三花五葉笹龍膽,而他賦予隨身之刀源氏重寶之名,更將僅次於家主之徽的三花三葉龍膽紋賜予了這把刀。”

    他說著一頓,似又是想起什麽一般搖了搖頭:“不,或許是更早。我頭一次見你的時候。是你站在人潮之中抱著刀,眼神堅定,帶著出刀一瞬的鋒芒又像飄飛的薄櫻……是那般孤峭又驕傲,是注定要去席卷天下的男人——”

    ——是注定要去席卷天下的男人,又像是很多年前的我。

    但這後半句話鬼切終究沒有說出口,他梗了梗,一麵將話頭咽下一麵轉過身,推著源賴光的胸膛掙脫了他臂彎所構的束縛。熱意蒸騰似乳般濃稠的水霧再度瀧濛了他的眸光。鬼切緩緩撐著身子坐起來,臂膀上有隱隱的血跡浸透了繃帶,然他似無所感,隻是正對著微微垂首的源賴光,伸手輕輕撫開了擋住他眸光那潑血一般的額發。

    “這把刀是源氏家主貼身佩刀,而在八岐家被屠戮那一夜,對我舉刀的男人,有著和你一樣的、潑血一般的額發……我想,這兩把真打與影打的主人,是你的親人罷。”

    “是我的父親與叔父。”源賴光深深的凝視著鬼切那雙如古鏡般明澈的瞳,木架上置著的白蠟已快燃盡,曝起的燭花在他眼底燎燒出蒼然又酷烈的業火。他輕輕撫過鬼切肩胛後那一塊連綿猙獰的燒傷,語氣篤定又輕柔的道出多年前的真相:“是你殺了他們。”

    “所以現在你後悔了麽?”鬼切的指尖輕輕落在了源賴光的唇畔,吐息中白梅香纏綿又凜冽:“我既是八岐家的死士,自是知曉源氏殘族一直依附德川幕府而存。你的父親與叔父死於我手,如果你再失去了幕府的信任與賞識,那這個家族,還剩下什麽呢?”

    鬼切向著源賴光微微仰起纖細的脖頸:“你恨我嗎?現在你可以殺了我……你還有後悔的機會。”

    談及死亡,鬼切的眼神忽然透亮起來,似浮現出一層反常的狂熱。源賴光湊近了他,近乎是要與他額頭相抵:“我為什麽要恨你呢?如果那夜是你前來剿滅源氏,我也會把刀摜入你的心髒。”

    “你不恨你的殺父仇人,難道要去恨幕府麽?”鬼切怔愣一瞬,流露出滿目不解,似是完全沒想到源賴光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案。

    “無論是父親與叔父,還是你與我,都是打著堂皇大義這張遮羞布,各自心有所圖、自私自利的劊子手罷了……我有自己的私心,更無所謂恨誰與否,如果說真的要恨,那就隻能恨這個時代罷……亂世之中,人如陌上飛蓬,如風前之塵。能改變這個時代的,隻有時代。”

    源賴光的目光深沉如海。燭火昏昏,恍惚之間,他似又看見了那斜射在那斑駁的笹龍膽家紋上的枯黃晚陽,想起了童年時父親與叔父在道場的對話。

    “……時代?”鬼切喃喃複述,他似是略作思考,旋即便幹笑一聲,眼神落寞:“我的老師曾說過,時代是人去推動的……賴光啊,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是注定要去推動這個時代向前的人啊……可真不湊巧,除卻心有所圖與自私自利,我們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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