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噫(2/3)
但邵和卻記著很多年前的那個春天,他走過宣景殿,不經意轉頭,看到當時還是太子的燕稷站在台階上折花,唇角稍稍彎起,神情肆意而明媚。
邵和眼睛紅紅看著燕稷。
“朕身邊的人,可不能這麽愛哭。”燕稷淡淡道:“之前朕給你的東西,給太傅送去了麽?”
邵和點頭:“送去了。”
“那便好,太傅性情穩重,這些事情交給他朕放心。”說完,燕稷抬眸看向邵和:“今後你也多長些心眼,有事和太傅好生商量,懂了麽?”
這話聽著太像交代後事,邵和心頭一慌,猛地抬起頭,卻看著帝王靠在榻上輕輕閉著眼睛,神情疲憊。
邵和沉默幾秒,竭力扯出一抹笑:“奴才曉得,陛下,您好生歇息,明日便是您的生辰,傅相和賀將軍早些時日就惦記著,書信送來了不少,想來是能趕回來,謝太傅更是精心準備了許久。”
他低下頭,聲音很輕:“陛下……這麽多人盼著您平安,您可一定得好好的。”
燕稷手指一頓,輕輕嗯了一聲。
邵和便不再說話,伸手將邊上的藥碗拿起,躬身深深行禮後,轉身出了內殿。
在殿門合上的同時,原本靠在榻上的帝王突然俯身捂住了唇,劇烈咳嗽起來,鮮紅血液從指縫源源不斷湧出,一滴滴落下去,半點要停下的趨勢都沒有。
掌心的粘稠感愈發沉重,燕稷咳著,逐漸覺著眼前的景象慢慢變得模糊,他偏過頭,視線在窗外夜色和隱約燈火上停留許久,半晌,輕輕閉上了眼睛。
他看到了許多畫麵。
第一世平凡而簡單的生活。
第二世大啟國破時京城天邊的赤色,宣景殿的大火。
第三世錯信燕周被鴆殺的晚上,燕周掩藏在溫厚模樣下的虛偽麵容。
第四世踏破赤方國都的鐵騎,燕周流放八千裏的背影,宣景殿的昏色沉沉和揮散不去的藥味,邵和的眼淚,還有八年來始終麵無表情的自己。
這些畫麵走馬觀花一般在燕稷腦海一一閃過,最後定格在最初的時候。
身著華袍的少年自京城打馬而過,在街角時回頭,明媚的笑和水光瀲灩的眼眸。
那時春光正好,四時安平,少年姿容美妙。
燕稷蒼涼笑笑,手指無力垂了下去。
可那些曾經。
到底是再也見不到了。
*****
早春三月,乍暖還寒。
燕稷靠在榻上,衣袖稍稍被拉起一截,露出潔白的手腕,任由麵前鄭太醫老神在在為他把脈。
窗外日光晴好,微風輕拂,桃花灼灼其華,燕稷靜靜看著,眼眸波瀾不驚。
燕稷沒想到他還能再醒過來。
從前幾次重生,燕稷想著是因為大啟亡國,他下場太過悲慘,所以才會給他重來的機會。可上一世大啟海晏河清,四方安平,已經沒有重生的必要了。
燕稷垂下眼,再次重生回登基這年,他沒覺著歡喜,隻覺著滿心疲憊。
這麽些年走過來,一次次在權謀和死亡中沉浮而過,他已經倦了。
他沉默的時候,對麵鄭太醫已經把好了脈,收回手:“陛下昏迷半月,如今大病初愈,脈象微弱,不過尚算沉穩,多調理便好。近日飲食需注意,酒水辛辣葷腥皆不可沾,亦莫要太過勞思,待會兒臣開個方子,睡前一次,先服用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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