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纓

16 秘密(1/3)

    兩人並肩回走,一把傘微偏。鍾攸餘出的肩頭沾了水,時禦忽地抬手握在傘柄前端,道:“我來撐。”

    鍾攸鬆手,時禦穩了傘,偏過些許,擋住了鍾攸的肩頭。

    前方街道的燈籠星點朦朧在雨裏,鍾攸能看清的隻有腳前方寸,卻不礙他行走,因為時禦在側,步子跨得並不大。兩人沉默地走了一陣,鍾攸打破這凝重。

    他道:“青平提刑按察司副使孔向雯,字泊止,青平茴鄉人。洪興五十年始任青平提刑按察司分守道,崇泰三年升至提刑按察司分巡道,直到永樂二年才升任四品按察司副使。”他頓了頓,似在回想,然後繼續道:“此人並無顯著業績,卻一生都在青平地方分司巡職。故而相交者遍及三教九流,戚易因此相當看重。”

    鍾攸有些冷,他指尖縮進了袖中,道:“此案自一開始就不同尋常,我雖有疑問卻未深思,直至昨日仵作驗查後又想起孔向雯坐得那輛馬車甚為眼熟,才猜到些端倪。”他側望了望時禦,“我直覺孔向雯此番目的並不在令堂身上,而是令尊。”

    時禦嗯聲,走出幾步後才道:“先生認識孔向雯?”

    “從未見過。”鍾攸露出無奈,“我先前過,我的老師也曾是我大哥的老師。可我大哥資聰穎,從來都是拔尖的那一個,我卻實在沒什麽本事。當初為了討得老師歡心,隻能背下了洪興五十年至永樂四年間四品及四品以上官員任職的檔宗。你若再多問我一些,我也是答不上來的。”

    時禦沒再話,直到兩人將轉過街角時,他停步轉向鍾攸。

    “先生知道前朝罪太子辛鎮甫嗎?”

    “知道。”鍾攸也停下來,“若問當今聖上最惡提及誰的名頭,那當屬這位。怎麽了?”

    “先生知道聖上為什麽厭惡此人嗎。”

    鍾攸這一次卻停頓許久。

    四下無人,這空蕩蕩的雨夜街頭,隻有他們兩人一傘對立。

    鍾攸歎道:“令尊實在了不得。”

    時禦垂眸看水流過鞋尖,他沉聲道:“時亭舟,他早年遊學,正遇北陽與大苑激戰。他自認一介書生,去了北陽也提不起刀,所以轉路南上,去了江塘,投在了唐王府下,想要輔佐唐王兵援北陽。”時禦到這裏露出了他的嘲諷,他道:“然而唐王彼時正謀江山,並未采取他的提議。時亭舟便又順著長河下到無翰佛山,想要靠當年罪太子在此結交的僧人之手直通朝堂,上述援陲必要。可是那舉薦信去了月餘都不見回聲,他心灰如死,準備再赴京都時,卻在無翰得知一件了不得的秘密。”

    “令尊得知這個秘密時,這個秘密並不會要人命。”鍾攸望著他,輕聲道:“可誰料後來是燕王登基,並且一生未娶,隻提了當今聖上為新朝太子。於是從崇泰元年開始,這個秘密就變成了一定會掉腦袋的秘密。”

    “時亭舟迅速回到長河鎮,不再提入仕之事。沒多久就娶了我娘,在蓮蹄村落家。”

    雨開始了,時禦一直垂著眸。

    “然而他又遇見了劉千嶺,並被兩人早年的同窗之誼蒙蔽了眼。劉千嶺,此人垂涎我娘已久,遲遲沒有機會下手。直到一次醉酒時聽得了這個秘密,便開始放肆行事。”

    夜風濕漉漉地掃過碎發,時禦沒有再下去,可是鍾攸已經什麽都明白了。

    劉千嶺得知了時亭舟的秘密,並以此相逼,當著時亭舟的麵強占了時寡婦。彼時時禦已經九歲,從門縫裏看見的汙穢,從門板後聽見的哭喊,全部都深刻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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