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民間的公主

第21章 見笑(1/3)

    侍女們早摸清了主子的脾性,她如此中了巫蠱一般,便是該伺候沐浴了。一鑽入湯池,不足個把時辰,她必是不會起身的,泡那麽許久皮都該脫掉一層,今日竟不知又要耗多久。侍女們不動聲色地暗暗忙碌起來。

    不管泡多久,拭幹水珠,披上錦袍那瞬,她便脫胎換骨,神采飛揚了。貴妃入宮不足一月,泡湯之風已席卷溪露宮,便連京中貴婦名媛都紛紛效仿,隻為那傳說中的膚如凝脂。韻兒隻覺好笑,自己哪裏是為美顏,不過想洗滌。恥辱罷了。若是可以,真想抽開匕首,照著腕子一抹,效仿哪吒削骨還父,放幹最後一滴血,不,放得隻剩母親的血。

    嘩。水聲一片,韻兒嗖地站了起來,宛若玲瓏有致的婉玉蒙著柔光輕紗,那般靜謐,靜得似一尊玉雕。

    近侍慌亂地迎了上來,卻不知是遞帕,還是添水。

    半晌,她一動不動,兩眼直勾勾地凝著前方,卻分明失了神色,頃刻,卻著了魔道般,跨出了浴盆,光著腳丫子,隨手扯過袍子草草裹在身上,便疾步繞過了屏風。

    歐陽道口口聲聲,乃晉國亡國之君歐陽鄴所出。四十二年前,歐陽鄴被迫投降匈奴漢趙,為漢趙帝劉聰軟禁於京都平陽,改封懷平侯。可不足兩年,劉聰便把他殺了,終年不過十八歲,連葬處都不明。改朝換代,素來對亡國之君趕盡殺絕,斬草如何能不除根?軟禁的兩年,歐陽鄴淪作雜役,劉聰狩獵,他引馬前驅,劉聰擺宴,他端茶倒水。連最起碼的尊嚴都保不住,如何保得住妻兒家小?一介奴仆,他何來妻,又何來子?

    歐陽道言他乃遺腹子。即便所言非虛。

    嗞。韻兒狠一使勁,腰封勒得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卻尤是渾然不覺。腦海翻來覆去浮起一個大膽而荒謬的念頭,就像一個奄奄一息的餓殍,匍匐在黃土地上徒手挖著半天地瓜,隱約嗅到一絲瓜果的甘甜,便忘乎所以、迫不及待。韻兒一刻都不想等,一刻都不能等。對,問他,該問他。他的祖父軒轅洪四十七年前歸附匈奴漢趙,劉聰算是軒轅家的舊主,對軒轅洪甚為賞識,甚至有意封他為平遠將軍。歐陽鄴的事,軒轅家的人不可能不清楚。

    如是想著,韻兒已不知不覺出了殿,又出了院,更是等不及備輦,便心急火燎地趕往承明殿。聽梆子聲,已是亥時二刻,照理他該睡下了,韻兒已顧不得宮規戒律,更顧不得明早是否謗聲滿天,該見他,該問他。

    黑漆漆的夜,軒國如此,容國更是如此。顧容月沒在黑幕裏,呆呆坐著,雙手撐著涼榻,掌心滑膩膩的全是汗,卻半點覺不到她的氣息。她似盛夏的一枚涼果,當季時,不覺有她,下季時,悵然若失。

    移眸瞥一眼案幾上的盈盈之玉,好一個君權天授,顧容月笑了,笑弧透著一絲苦澀,伸手覆上這傳了數代的玉璽,嗬。竟不過爾爾。掂在掌心,顧容月又笑了,怎地竟似輕過手握那幅畫像?那個清晨,曾對她說,她是他今生最大的恥,最大的痛,卻還是忍了後頭那句,捫心自問,他讀不懂自己,究竟更願她是他的骨血,還是他的心脈。十幾年前的那身火紅,燃燼了一世的愛戀,她才是他今生最長、最大的痛。撥開鳳冠珠簾,他以為眼前的女子該是天賜的鎮痛劑,他以為餘下的半生,不會再捧著一副畫像可憐兮兮地過活。可上天終是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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