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舊

第27節(2/3)

    當年的資助行為如若深究起來,其實本質上是出自內心深處對我母親的反抗,擁有一雙紮眼球鞋的虛榮筷感怎麽可能勝過資助一個孩子複學帶來的心理慰藉呢?

    至此你應該明白,我做這件事從根本意義上來講隻是為了救贖自己,你是我輸送對抗情緒的載體,僅此而已。”林嶺語畢靜靜地等候韋家滿回應。

    “我懂得。”韋家滿沉默許久後拋出殘缺不全的幾個音節。

    林嶺在那一刻驀然發現,原來雙耳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習慣這銳利得能撕裂長空的獨特嗓音。

    “你先回學校吧,我有事要去辦。”林嶺見目的達到三言兩語打發走韋家滿。

    韋家滿雙手插在黑外套口袋裏,指頭緊握著已被捂暖的學生信用卡,腳步一路跟隨著下班的人流經過一處處紅綠燈崗,一間間商店,一個個地鐵站。

    天色漸暗,殘舊橋柱下是雜草重生的荒蕪分叉路口,耳旁有風聲蟲鳴,汽車與行人製造出的滿耳嘈雜已悄然遠離。

    韋家意識到迷路之後內心一陣惶恐,懷著巨大的恐懼調頭奔跑,潮濕的汗液浸透厚重的衣衫,帆布鞋沉重無力的拍打路麵。

    “林嶺,林嶺,林嶺……”韋家滿跑一步默念一遍。

    “資助人是陸城一位十七歲高中女學生,姓名林嶺。”當年絕望之時助學誌願者帶來韋家滿被林嶺選中的音訊。

    “林嶺,長大後我想為你做些事。”韋家滿年少時即種栽下這樣的心願。

    於是今後艱辛的日子裏,林嶺便成為韋家滿生的理由。

    複學後韋家滿時常在臨睡前躺在家中吱吱呀呀的單人床上,於腦海中細細描畫林嶺的模樣。

    那一定是個細膩柔和的女孩,喜歡穿白色長裙,走起路來悠悠然,不緊不慢,講起話來溫吞吞,和風細雨。

    韋家滿時常幻想那女孩在每一個被需要的時刻從天而降,雨夜裏雷聲響起時,韋家滿幻想那女孩走過來給予一個長久溫暖的懷抱;騎著叮叮鐺鐺的破自行車上學過橫坡摔斷胳膊時,韋家滿幻想那女孩倚在病床邊滿眼心疼的責怪;家長會開始前,韋家滿幻想那女孩坐一群中年人之間認真地聽老師念出成績最優者的姓名;越野長跑體力耗盡時,韋家滿幻想那女孩焦急地站在終點等待。

    舊日存在於幻境中的女孩林嶺陪同韋家滿走過了成長過程中的種種困苦艱難,而陸城火車站與林嶺第一次相見,韋家滿在心中為林嶺搭建出的溫軟形象頃刻坍塌,那女人雖是一頭長發,卻率性而獨立,言談舉止完全不拘泥於性別的框架,一切與韋家滿期望中的樣子相差甚遠。

    酒吧裏工作的時間讓韋家滿更進一步了解林嶺,那女人整日煙酒不離手,快言快語,脾氣火爆,周身找不見一丁點細膩溫柔的傾向,相反倒是時常因為難以控製情緒而發火,同事們裏很多人都對她又敬又怕,比這些更糟糕的是那女人清奇的感情觀,不婚不戀族,酒肉朋友一堆,生活作風較西化,完全是醉生夢死過活的典型。

    韋家滿親見這些發生隻覺得心中像是被鑿了個坑,又空又疼,而那場關於球鞋的談話又似重創後的致命一擊,韋家滿敗得潰不成軍,甚至對於那女人談及資助一事時無足輕重的形容帶著些許恨意。

    那以後韋家滿時常以看客的角度無聲觀望林嶺生活,為還原林嶺在心目中完美得無懈可擊的想象,韋家滿嚐試找各種理由為林嶺散漫的生活方式開脫,可越是努力拚湊那人的形象便越是被摧毀得七零八落,最後韋家滿隻能說服自己去接受林嶺原本就是這樣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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