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香

34.勸金船(1/5)

    是夜,鉛雲低垂,紛紛揚揚的雪霰子密密地打在琉璃瓦上,不一會兒便結起了一層輕薄的冰晶。若是往常這個時候,宮裏早就生起了地龍,屋子裏縱然不說能多熱騰,至少不會覺得寒冷。可今時不比往常,大行皇帝駕崩,宮中禁燃燭火,闔宮內凍得如冰窖一般,宮內宮外又都換了白色的燈,越發顯得清冷。

    剛剛敲過三更,長秋殿內一片漆黑,綺羅臨窗坐著,偶爾望一眼窗外的月色,淡淡清輝透入殿內,灑在她身上便似一層輕紗。幾個黃門侍從在她身後看守,人人不敢移動,此時李桓進殿,見她這般情狀心底歎了口氣,小聲道:“呼延姑娘,老奴給你送點儀程。”

    “李公公。”綺羅回頭見是他,微微露出一抹笑意,“難得你還來看我。”李桓拍了拍身上的雪霰子,就近撿了個榻邊坐下,覷了覷她麵色,歎息道:“倒是又瘦了,陛下見到時,怕也是會心疼的。”綺羅低頭瞧著手心,卻不答話。李桓識趣的住了口,拍了拍手:“送進來吧。”

    外麵果然進來了兩個小黃門,卻是麵生的緊,手裏托著漆盤,人還沒走近,飯菜的香味便飄了進來。綺羅到底是餓了一天,忍不住順眼望過去,卻見端來的酒菜呼呼地冒著熱氣,一碗白飯,兩塊酥酪,正中還有一盆蒸豚,用蜜裹著烤的,香噴噴十分誘人。“老奴伺候陛下的時日也不短了,若說陛下的心思旁人不知道,老奴多少事能猜中八九不離十的。陛下待姑娘的這顆心,自始至終可都沒變過,”李桓一邊替她布菜,一邊說道,“再說咱們姑娘這樣的人品容貌,做個皇後娘娘有什麽差的?老奴是真心為姑娘惋惜,唉,可惜了。”

    電光火石的一瞬,綺羅心下閃過一個念頭,卻依然不接他的話。李桓是個乖覺的人,見狀也不多勸,遞過一雙牙箸:“這都是禦膳間的拿手菜,一時間倉促準備不齊許多,將就著用點。”“多謝公公了。”綺羅惜字如金,半個多的字也不說,隻接過碗筷夾了幾粒米慢慢嚼了。“多吃些菜。”李桓替她布菜,將那燉得極爛的蒸豚夾了一大塊,放到她碗裏,殷勤勸道,“天這樣冷,吃飽了不會凍著。”綺羅心下越發感動,剛剛夾起來,卻聽門竟又被推開了,門口有個女子冰冷的聲音道:“國喪之時,竟敢這樣不敬。”跟著門簾挑開,卻是冉玉琪麵色不善地帶著宮人進來。李桓見是玉琪進來,忙起身賠笑道:“娘娘安好。”

    “本宮不安,”冉玉琪冷哼一聲,走到近處覷了一眼桌上的飯菜,伸手便掀了碗筷。李桓幾欲氣結:“這……這可是……”

    “這是什麽?”冉玉琪目光如電,從李桓麵上掃過,冷笑道,“這是什麽都不該送到這裏來。”玉琪提高了聲調,指向了坐在一旁默然不語的綺羅,“這是要殉葬的人,讓她吃這些葷腥酒菜,豈不冒犯大行皇帝?你們誰人擔當得起?”李桓情知理虧,也不敢分辯,隻得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唯唯諾諾地道:“是,是老奴糊塗。”

    冉玉琪瞪著他道:“那你還不滾出去?”

    李桓氣得雙手攥拳,麵上卻不敢帶出半分,忍氣吞聲道:“老奴遵旨。”

    等到殿門合上,冉玉琪瞧著綺羅,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李桓這老貨,雖然油滑了些,倒是真關心你的。”

    綺羅低頭久了,揉著脖子抬起頭來,望向她的目光裏卻多了幾分笑意:“他還好吧。”

    “他很好,”玉琪點點頭,忽然多了幾分擔憂,歪著腦袋望著她道,“你不會還要跟我搶他吧?”

    綺羅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又存心逗她,故意抿唇道:“你說呢?”

    玉琪頓時惱了,噘嘴瞪著她,眼眶卻紅了:“你們誆我。”

    “莫惱,莫惱,”綺羅微笑地拉過她的手來,湊在她耳邊道,“你放妥一萬個心,我不同你去搶。”

    玉琪拍了拍胸口,長舒了一口氣:“可嚇死我了,若你要去搶我的宣哥哥,我就跟你拚命。”

    “誰不知道你是拚命冉三娘!”綺羅點著她的額頭道。玉琪吐了吐舌頭,向外麵指了指道:“他們若知道咱倆這樣,怕是把眼珠子挖出來也不信。”二女相視一笑,室中具是融融。忽然玉琪又道:“你可知道武威侯被滿門抄斬了?”綺羅一怔:“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昨日,”玉琪低聲道,“魏王與武威侯積怨多年,這次借故發作,太後也沒有保他。”綺羅對田戡本無好感,也不過略怔了怔,便岔開話題道:“那日慌慌忙忙,小宣也沒說仔細這籌謀的經過,你們一切都安排妥當沒?明日下葬那麽多人看著,怎麽逃得出去?”

    “萬事有我在呢。”玉琪信心滿滿地道,卻一五一十地把兩人籌謀的經過告訴了綺羅。

    卻原來數月之前,在玉琪和程蓉爭皇後之位時,因有太後插手,處處壓製玉琪,她過得好不鬱悶,有一日冉閔傳遞了一支金鳳釵入宮。冉玉琪拿著玉釵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起軍中傳遞信報的法子,便將玉釵擰開,果然鳳釵是中空的,裏麵藏著薄薄一頁箋紙,卻是冉閔寫給妹子的一封信。

    “宣哥哥常誇你聰明靈巧,你倒猜猜看,我二哥的信裏說了什麽?”玉琪俏皮地看著綺羅,卻賣起了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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