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香

32.相見歡(1/5)

    )�(f�城北僻荒,少有歌宴之所。羊車曆曆而行,沿著禦道行了一段,過了開陽門,便能感覺到外麵熱鬧繁華起來。羊車停在禦街旁一幢三層的小樓旁,門匾上刻著“瑤光樓”三個大字。石宣自登基後甚少出宮,忍不住駐足回望,卻見屋舍櫛比、店鋪駢羅,行人熙熙攘攘穿梭其中,好一派熱鬧景象。數十載征戰不斷,國朝百廢待興,這幾年休養生息,終於始見國庫充盈,這市列珠璣的景象已是多少年未見的了。

    石宣剛剛莞爾,卻不想陡然聽得數聲胡馬亂嘶,卻是前麵有人喧嘩起來。在禦道上設攤的販夫走卒好似逃難一般,紛紛收拾東西側避到一旁,偶有收拾的慢的連東西也不要了,慌忙便向旁跑開。石宣不由得怔住,剛想開口詢問,卻見數十衣飾華貴的少年子弟策馬疾驅而來,行動迅疾如風,金珂鳴響,有一販梨的老者心疼一車大梨剛剛運來都城,還未來得及停到路邊,便想去推開車,卻被一旁的小販慌忙拉開,直低聲道:“老伯不要命了!”話音未落,便見群策馬的少年子弟早已橫衝而過,一車大梨都被掀翻在地,被馬蹄踐的稀碎。瓊果玉漿四處飛濺,惹得行人避閃不及。

    領頭的少年郎要係一條寸餘寬的金腰帶,生的相貌俊秀,見此情景反倒哈哈大笑,隻見他極瀟灑地一揮手中白玉鞭,轉瞬奔馳而逝,隻衣襟留香。石宣見狀早已眉頭緊皺,心下慍怒不已:“這是誰家子弟?”田戡冷冷地瞥了一眼那遠去的眾子弟背影:“是陛下的表弟,國舅爺家的兒郎。”

    國舅程邃,生有二子,長子程允,次子程勵,皆頑厲不成器,國舅既然犯了事,想不到子侄還是張揚如此。石宣一怔,胸口勃然生起一股怒意,昨日用膳時,太後還特意提過,要替舅舅的兩個兒子捐個越騎校尉。正此時那販梨的老者忽地坐地號啕,哭聲淒絕,教人不忍聽聞。一旁有幾個小販悄聲議論:

    “真是作孽,吳老伯還指著這一車梨換了錢回去給他家三郎買人參吊命。”

    “可不是,他家三個兒子去從軍,隻活著回來這一個三郎,還是個丟了半條命的殘廢。這下休說買參了,他家那個病秧子怕是連飯都吃不上。”

    石宣扶起吳老伯,見他雙手粗糲,滿臉皺紋,一件侉衫盡是補丁,情知是窮苦之人,便低聲道:“老伯,莫哭,這一車梨錢,朕……我賠給你。”說罷,他便去摸腰間,卻摸了個空,皇帝出門,哪有帶錢的。他便去解腰間玉佩,田戡慌忙攔住,從袖中摸出一個金錠,塞在那老伯手中。那吳老伯一時駭住,戰戰兢兢道:“這……老朽如何敢受?”石宣心中難過至極,擺了擺手,快步向酒肆中走去。那吳老伯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頭,泣聲不能自已:“求恩人留下姓名,老朽當牛做馬也要報答厚恩。”此時一旁的眾人中有眼尖的,認出了那羊車旁值守的軍士皆著銀胄,不由驚呼道:“是銀胄鐵騎!是魏王千歲。”

    頓時,眾人都跪地山呼千歲,一片誠摯愛戴之心,並不掩於色。更有人喜呼:“魏王殿下愛民如子!”田戡皺眉道:“待末將去向百姓解釋。”

    “不必了。”石宣抬手製止了他,目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哀色,“民心所向,何須掩避。”田戡見他神色鬱鬱,也不多勸,便將他請到樓上,又招來了一個名叫荼娘的俏麗女子吩咐道:“尋個上好的雅間,再叫蘼娘來。”石宣道:“喝酒便是了,不必招倌人。”那荼娘眉目靈動,雙眸發碧,一望便知不是漢人,卻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話。此時知他誤會,便掩口嬌笑起來。石宣甚少來此風月之所,被她笑的一時有些尷尬,田戡卻笑道:“是隻唱曲的清倌人,一會兒看了便知。”

    雅間設在臨水處,回廊兩重,中間便空出一片露台來。露台四周布著鮮花,芬芳極馥,台上輕縵飄舞,彩緞牽連,諧妙難已摹畫。兩人在台邊坐定,麵前案幾上空空如也,隻有兩把盛酒金壺,荼娘垂首立在一旁,卻不動作。田戡笑斥道:“這妮子越發摳了,連盤果子也不備下。”荼娘笑著拍手道:“今日讓侯爺瞧個稀罕。”說著她一拍掌,那露台上彩綢忽然舞動起來。須臾間絲竹響起,嘹亮繞廊,那彩綢越舞越急,姹紅皂紫,竟如彩蝶蹁躚,卻是一窈窕女子踏著鼓點而出,身姿婀娜,舞態優美。白皙的一張容麵上高鼻深目,一雙明眸含笑生情,眸中微泛綠意,一望便知不是中原之人。

    “這便是蘼娘了。”田戡附在石宣耳邊道,“此女從疏勒國來,極擅幻術,陛下仔細留意觀看。”

    正說話間,蘼娘赤足已舞到席前,她微一勾手,那金壺便到了手中,她雙手倒提壺把,那壺竟是翻轉了過來。石宣脫口道:“小心酒灑了。”蘼娘嫣然一笑,將壺嘴對地舞了幾舞,卻原來是兩把空壺。此時隻聽荼娘笑道:“蘼娘,休要頑皮,快給二位貴客斟酒。”

    蘼娘含笑點頭,旋步在席前為他們斟酒,這壺是倒流壺,酒水從壺底注入,翻覆過來後鳳口輕點,瓊漿玉液汩汩而出,須臾間便將兩人麵前的金樽斟滿。兩人都瞧得驚了,石宣拿起金盞,便覺酒香撲鼻,知是陳年好酒,側目望去見田戡已是一幹二淨,也不多話,滿滿盡飲了樽中玉釀,脫口讚了一聲:“好!”也不知是說酒好,還是人好。田戡哈哈大笑,卻對蘼娘道:“既又美酒,怎能無佳肴饗客?”

    蘼娘笑生百媚,雙手向身後一勾,彩綢輕舞,宛若芙蓉,她動作伶俐極了,一手在彩綢中好似隔空取物一般,竟捧出一大盤青碧誘人的葡桃來,笑盈盈地端到席前。石宣凝神去看,見那葡萄上還沾著水痕,竟不知她從何處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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