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香

23.念奴嬌(1/5)

    G�r,�e劉胤回到府裏,已是深夜。一連數十日都在趕路,好不容易策馬趕回府裏,一時竟沒有發覺候在門口的內臣換了新的,隻丟了馬鞭,便急匆匆地往西廂趕去。倒勞得衛儈手裏捧著月白的綢衫子,在一溜小跑跟在他身後,急得滿頭大汗:“王爺這是從哪裏回來,一身的泥土,還沒換過外衫呢。”

    趕到西廂房外,卻見玉縷笑嘻嘻地抿著嘴關了屋門出來。衛儈趕忙過去,攔住她道:“好姐姐,你送這衫子進去吧。”玉縷瞧了他一眼,小聲道:“王爺心心念念地盼著回來就是去見姑娘的,你好意思這時候進去討沒趣?”

    南陽王到底是帝室貴胄,府裏竟然這樣不講規矩?就是宮裏皇上要見皇後娘娘,也沒有這樣不經通報不更衣衫,便直闖進屋裏去的。衛儈張大了嘴,一臉的不敢置信,便壓低了聲音道:“姑娘竟然這樣得王爺的愛重?”

    玉縷極是恨鐵不成鋼地白了他一眼:“那是自然,咱們姑娘可是王爺心尖尖上的人。你道王爺這千裏奔途是為了什麽?”不知不覺間,她對綺羅的稱呼已換成了“咱們姑娘”。衛儈聽著記在心裏,麵上卻不敢露出半分來,隻陪著笑道:“多虧了姐姐指點。”

    兩人正閑話著,卻聽屋裏的聲音飄了出來,卻是劉胤極為關切的聲氣:“你這幾日可覺得得益些?若是吃的用的有什麽不妥當,隻管吩咐人去取來,橫豎在宮裏都交代過了。若是覺得不好,我再去請幾個有名的大夫來看。”

    堂堂一代南陽王,征戰沙場赫赫威名,何時聽他這樣細聲好語地對人說話過?衛儈在窗下一時聽得怔了,冷不防被玉縷揪了耳朵,隻聽伊咬牙道:“有沒有點規矩,你還聽個沒完了。”說罷,自是揪著他的耳朵出了院子。

    屋裏的兩人不知外麵的這點糾葛,綺羅一見劉胤進來,便有些羞意,但她到底是爽朗的女兒性子,也不拘這些,隻是麵上微微紅了一紅,低聲道:“如今身上大好了,不用那樣麻煩。”她頓了頓,又瞧向劉胤,隻見他竟還是半月前相見時的那身鎧甲,縱然黑甲都染了汙色,又是一頭一臉的塵土,可劍眉入鬢,除了一雙碧色的瞳子裏略顯幾分倦色,仍是一副清貴模樣。她又仔細瞧了他幾眼,心中到底關切,口中卻道,“你這是上了哪去,怎弄得這樣一身土回來,不知道的人還道你是去摸金掘穴去了。”

    聽她說的風趣,他亦是心中微暖,撿了個離她近些的凳子坐下,語氣倒是肅然的:“我又去了趟孟津。”

    “你為何又去了?”綺羅果然大驚,坐直了身子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他苦笑道:“若我不去,何人去接大行皇帝回來。”

    她一時語塞,想起劉熙死時拋屍囚車之中,連埋骨之所也無,心中更是不忍,垂了頭,半晌才道:“那石虎定是要把他的屍骨帶回洛陽去的,你這一去,可不是冒險的緊。”

    “原本想著顧不了這麽多了,便帶了幾十個貼身校尉悄悄過去,總要見到大行皇帝的遺骸才行,”劉胤語聲平平,“誰想到了孟津,卻聽說洛陽出了大亂子,石虎與石勒叔侄內鬥起來,大軍圍了洛陽,竟不知是個什麽情形。石虎這些年屢立大功,卻被石勒父子壓製,這次撕破了臉,大概是要謀帝位的,哪裏還顧得上屍骸的事。我帶了人摸進孟津城去,倒也輕鬆便找到了大行皇帝的屍骸,收殮妥當便帶回來了。”說著他重重歎了口氣,卻望向了綺羅,“我去時見到他身上還搭著件衣物,便知是你替他收拾過的。”

    綺羅眼眶一紅,差點墜下淚來,微微側頭道:“那時事出緊急,隻得匆匆走了。若知你要尋他,我該告訴你他在哪兒,也省得你又冒險再去一趟。”

    劉胤聽她這樣關心自己的安危,不由得動容,握住了她的雙手在掌心,溫言道:“我不是毫發無損地回來了嗎,你何須這樣自責。”綺羅卻越發懊悔,深恨自己沒有多支撐一會兒,若當時見到劉胤時便告訴他劉熙的下落,又何須他這樣多奔波一趟。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劉胤見她始終鬱鬱,便寬慰她道:“明日宮裏要發喪,恐怕又要吵鬧幾日,你身子不好,便不用進宮去了,隻在家裏休息便是。”綺羅搖了搖頭:“我還是去送他一程。”劉胤見她堅持,也不好多勸,隻道:“宮裏人多口雜,你若要去,我便讓人引你去族叔的家眷一處,也不用多與人交道費心。”

    這便是他的體諒了,知道她沒有封號名位,便替她想了個法子周全,以免萬一遇到什麽無禮的人白白受氣。綺羅心中感激,卻又想起一事,說道:“昨日皇後娘娘來,又送了許多吃食用物,我明日如要入宮,該去長秋殿拜見的。”

    劉胤聽到卜皇後來過,倒是微微一怔,似有幾分詫異:“她到府裏來過?”

    “是簡行而來,略坐了一會兒說了幾句閑話便走了,臨走時還留了一個內侍在府裏照料,”綺羅微微沉吟,還是實話實說,“我瞧著皇後娘娘十分客氣,可言語間似有些話沒有說出口的,也不知猜測的是否對。”

    劉胤倒是不疑有他,隻道:“我走時雖未說明去接大行皇帝的遺骸,但宮裏或多或少已有流言出來,聽聞這幾日國丈卜太傅也在暗中與朝臣聯係,便是要保舉太子平安登基了。”他一轉眸,瞧見綺羅目也不瞬地盯著自己,不由失笑,“你這樣瞧著我作甚。”

    綺羅心下記起著劉熙死時的遺言,似是想說什麽,張了張口卻欲言又止,一雙明亮的眸子盯了劉胤一瞬,終是挪開了目光,輕聲道:“這些日子,你想必會很難熬。”

    “那是自然,”劉胤歎了口氣,眉間浮起一抹憂色,“宮裏是無事的,但國丈那邊多少總有疑心我的意思,大行皇帝去的倉促,也無遺命留下,這個時候若要主持大事,卻是難自處的。”

    一縷複雜的神色在她眼眸中一閃而過,她再度沉默了,內心糾結萬分,終是決定且觀望一陣再說,便道:“隻要朝中君臣一心,何愁諸事不決?”劉胤望向她的目光卻多了幾分溫柔,頷首道,“你安心休息一晚,明日我會讓韓鈞伴你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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