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香

20.夢還涼(1/5)

    �7��c�劉胤回城時得到奏報時,已是十日後的清晨。

    上邽不似長安那樣宏大,隻有東南西北四座城門。南門通常不開,隻有行軍之時方可開城。此時劉胤站在洞開的南城門前,望著空蕩蕩的禦道,厲聲對麵前人道:“你跪下!”

    韓鈞單膝跪地,以手撐地,咬牙道:“末將護駕來遲。”劉胤一字字問得誅心:“自上次陛下離宮之後,孤已下令封鎖城門,十日前為何又開?”

    “陛下持禦印令牌在手,守將不敢阻攔。”韓鈞隻覺背上好似壓了千斤重,卻不得不答。

    “陛下出城,又為何不報?”劉胤目光越發冷峻。韓鈞微一咬牙,振振道:“中宮產子,宮內混亂無章,臣得消息已是隔日,報入宮中時卻無人理睬……”

    “休要巧言令色,”劉胤大聲喝止他,聲音卻轉沉鬱,“報入宮中不得,就不知快馬使人報給孤?你大膽枉為,究竟存的什麽心?”存心?這兩字好似刺到了韓鈞心裏,他忍不住抬起頭來,黑眸熠熠生輝:“末將一心隻為我大趙天下!”

    “住口,”劉胤薄唇微抿,不再看他,吩咐左右,“將他綁起來,押入天牢。傳我號令,禦林軍全數出城,尋找陛下。”謝燁隨侍在側,相勸又不敢張口,隻得偷偷給韓鈞使了個顏色,轉身便去尋找梁守信來說情。

    令剛傳下,便有內侍來尋劉胤。

    “王爺,皇後娘娘有請。”

    劉胤挑了挑眉,按捺住心中不快:“她又有何事?”那內侍先四顧望了望,見無人注意,方才低聲道:“皇後娘娘誕下皇子,照例該封太子而固國本,還請王爺為小皇子做主。”

    衣袍下的拳頭已攥緊,皇帝出城十日未歸,可她竟隻念著自己兒子的封位。劉胤生平頭一次,竟在麵上帶了三分惱意,冷冷地瞥了那內侍一眼,目光如刀,隻瞧得那內侍肝膽俱裂,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隔了良久,他方抿唇道:“回去告訴皇後娘娘,就說孤知道了。”回城便有無數事由需要他來處理,如今皇帝不在宮中,諸事便都壓到劉胤身上,等他處理完所有事回到府邸,天色卻已擦黑。

    一進門,便有兩個宮中內侍候在門口,瞧上去都麵生的緊,此時見到劉胤,兩人都跪在地上,小聲道:“小的是從承光殿來。”劉胤越發不快,腳步不停,淡淡道,“孤知道了,清早已使人回過皇後娘娘了。”那兩人對望一眼,跟隨在其後道:“並不是皇後娘娘,是承光殿的陳修容有事要小的告知南陽王。”

    “唔?”

    “修容娘娘說,陛下臨行前,”那兩個內侍中有個年長些的,略帶玩味的開口,“是去過我們修容娘娘殿中的。”

    劉胤果然關心:“陛下可有話留下?”

    “修容娘娘讓小的帶話給南陽王,陛下怕是往長安去了了。”

    好似一道晴天霹靂,劉胤瞬時間隻覺腳下站立不穩,險些踉蹌跌倒:“此言當真?”

    “千真萬確!”那內侍湊到劉胤耳邊,手心裏亮出一抹紙卷,隨即便掩在袖中,“修容娘娘說,這東西給王爺看一眼,您就明白了。”

    那是劉熙的字跡,他竟真是往長安而去?劉胤隻覺腦中一聲悶響,一時隻覺心煩意亂,下午剛接到密報石虎大軍已經向西而來,這當口,皇帝豈不撞個正著。他揮了揮手,強按捺住心神,對那兩個內侍道:“你們先回去,告訴陳修容,就說我已知道了。”

    未想到年長的內侍卻攔住了他的去路,皮笑肉不笑的小聲道:“修容娘娘還讓小奴提醒王爺,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劉胤心中厭惡,越過他便向前走,連頭也懶得回。

    中宮長秋殿內,慶喜的彩幡還未扯下,卻已有些零落蕭瑟。內侍跪在卜皇後的臥榻前,戰戰兢兢的回報道:“皇後娘娘,老奴按您的吩咐把話傳給南陽王了。”

    “南陽王怎麽說?”卜皇後的身影隱藏在簾後,產後的她消瘦不少,麵頰深陷,好似一張皮覆在骨上。

    “王爺……”內侍不敢抬頭,仍是複述了劉胤的原話。卜皇後麵無表情地枯坐了一會兒,歎氣道:“你下去吧。”

    那內侍想要退下,臨行時,忽有想起一事,湊在卜皇後耳邊耳語了幾句。卜皇後果然震驚,竟從榻上一撐而起:“此言當真?”

    內侍小聲道:“老奴聽不分明,但修容娘娘殿裏的人也去見過南陽王的。”

    “好一個表妹!”卜皇後麵上閃過一絲淒厲的神色,忽的她的目光逡巡,卻落在身旁的宋長禦身上,心中盤算片刻,斷然道,“傳我的旨意,晉宋長禦為良人。”

    宋長禦是她從府裏帶進宮的侍女,此時訝然而驚,跪道:“奴婢怎敢當……”卜後注目於她,咬牙道:“我說你當得,你就當得。”

    北地多植紅槭,每到秋來,雁子回時,林間簌簌風氣,滿目紅若朝霞,自是萬葉千聲。

    這日綺羅打開店門,掃塵灑水,忙碌了半天,卻見不遠處一排麻雀忽然騰空而起,仿若受驚一般。她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麻雀亂飛,一時竟看怔了。

    “綺羅,綺羅。”

    桑娘喚了好幾聲,這才見綺羅回過頭來,麵上卻有疲色。桑娘端詳她的神情,道:“你怎麽了?可是沒睡好?”綺羅揉了揉眼眶:“這幾天有點心神不寧,總覺得要出什麽事。”

    “也不怪你擔心,”桑娘努了努嘴,卻是指向外麵,“你看這城裏搬走了不少戶了,對麵的紙鋪、綢緞鋪子也都關了門,這是要打仗了,生意越發難做了。”

    綺羅微覺奇怪:“這都打了幾十年了,也沒見打到過孟津來,怎麽這麽多戶都要搬走?”

    說話間阿福卻過來了,插口道:“昨日我聽臨河的王伯說,這一次怕是行軍要從孟津過的,他要不是一把年紀了,也要搬走。”

    “既然如此,”綺羅心中暗驚,便道,“你們和沈書生他們說一聲吧,也都收拾東西回家去,還是要小心為上。”

    誰知桑娘撇嘴道:“掌櫃的,我們幾個哪還有家可以回,你在哪,我們便在哪。”便連阿福也是點頭,這時候沈書生和小胖也出來了,隻聽小胖道:“掌櫃的,我們留下來看店,不然肯定有小賊把店裏搬空了。”

    綺羅又是好笑又是感動:“你們若不嫌棄,就把這裏當家。隻是要多加小心,這幾日咱們不開門也罷。”

    幾個人商量妥當,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就都決定留在店裏。城裏的人果然越來越少,又過了七八日後,有大軍要入城的消息散漫開來,城中幾乎十室九空,年輕力壯些的早就拖家帶口的搬走了,剩下一些老弱之輩縱然搬不走,便也緊閉門窗。

    昔日裏熱鬧的一座小城,如今白日裏街市空蕩,竟是死寂一片。

    既然沒了客人,阿福和小胖都懶散了下來,每天在後院吃飽肚子就曬太陽聊天,過得輕鬆愜意。沈書生照例是在讀書的,他仍是不忘明年要去舉孝廉。隻有桑娘尋他開心:“你年年都說要去舉孝廉,怎麽從沒見你出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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