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刀從刃

14.玉墜如淚傾(1/5)

    但鬼切這次又想錯了,他從未料到,這一世的離別是自相遇開始倒數——

    避世太久的他總是容易過多忽略人間的細節,令他的想法天真的如同稚子。他隻以為,度過了人命若飛蓬的亂世,清除了四處燒殺搶掠的流寇便不會再有什麽事兒能威脅到此世的源賴光。他隻以為,前世招致強盜流寇的原因是因他隨手當出的一個堪稱至寶的腰墜——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人的貪婪終究毀了他短暫的幻夢。而這一世,他明知源賴光是個美麗的女子,卻不知美貌除卻是女子值得驕傲的資本外,更是她的懷璧之罪。

    源賴光失約了,從暮春到初秋,從蟬鳴初起到蟬鳴漸衰,離她說的一月而歸又平添上近三個月。當鬼切讀完她禪室裏最後一本書的時候,她還是沒回來。

    通過血契,鬼切能感知到源賴光最近過得不錯,最起碼身體沒出什麽毛病。他想她應該是備受如今當權者的尊寵的,因自她去後,慶光院內便迎來一批批的匠人修築新佛殿,除此之外,還有穿著華麗的女官送來一套套嶄新的袈裟給院內的女尼,說是院主佛法高深,禦台所得院主開解,特地命內廷女官送來西陣織的袈裟分給諸位修行者……此類禮物,近三月來是接連不斷,甚至將軍還命巧匠來此新請供了依遵金漆的佛像。

    如此恩寵,盛大的令人感到不安。慶光院的女尼們接過這些貴重的禮物,猶如接過了燙手的山芋。或許她們在一開始時還是高興的,但這般久了,與院主同去的女尼卻無一人回來,她們唯一了解江戶城的消息的契機,就是那不斷的禮物跟女官們帶著笑而不語神色曖昧的臉。

    終於,這些不安在以大奧總管春日局夫人之名,送了一盤金子來時得到了爆發。

    這個母獅般狠辣智慧的將軍乳娘兼幕府謀臣的女人,以最強勢與羞辱的方式告訴了女尼們,她們那心慈貌美的住持從此將不複存在。從今以後,沒有什麽慶光院第七代住持,有的隻是即將成為將軍側室的夫人。而這筆錢,就是她的‘買身錢’。

    鬼切是看著代理院主滿眼無助的跪下接過那盤金子的,那一瞬間他恨的想要拔刀殺掉那前來送黃金的女官。他握緊了刀,卻終究忍住了動手的衝動——他們怎麽敢如此折辱於源賴光?!他是那般驕傲無屈胸懷世間清平的將軍、是出世的修行者、更是斷惡之刃唯一的主人,這群貪婪醜惡的人類,竟然想將她強占為一個妾室?!

    懷著滿腔的憤慨,鬼切隱去身形跟隨女官在去往了江戶城中的一處別邸——說是別邸,不若說是囚牢。鬼切從未見過戍衛如此嚴密的宅邸,就連牆邊也輪值著武士。這委實不能算作金絲籠,這般嚴密的防守甚至讓鬼切想到了鬼兵部戍守的黃泉之塔。他方跟著女官進了宅邸,便聽得一女聲肅厲道:“夫人曾是修行之人,自是明辨事理以慈悲為懷。妾身還望夫人,切勿再行令將軍與禦台所為難之事。且幕府已向六條氏正式提親,令尊大人業已應允,還請夫人更衣待嫁!”

    鬼切跟著女官往聲音傳來的內院行去,他方一進內院,便見一位衣飾華重的中年婦人轉廊而出。她容色平庸,然周身氣度卻沉肅端重令人不敢逼視。見她緩步而出,院內戍守的女官與武士皆紛紛半跪行禮。見此情形,鬼切頓時明白她便是強迫源賴光還俗去那見不得人的錦繡地獄的罪魁禍首,當今權勢熏天的大奧總管春日局夫人,

    思至此處,與鬼切一心同體的本體刀已然浮現在他手側,隻要鬼切願意,這滿院的人皆會因對源賴光的不敬而命赴黃泉。洶湧的怒火與殺意在鬼切心中澎湃叫囂,他已經很久沒有痛快釋放過心中壓抑積攢的殺意。可就在鬼切握住刀柄的一刹,他聽得不卑不亢的女聲自轉廊盡頭的和室中傳來,猶如驟起浩沉梵鍾將他的理智震了回來:“既然父親應允,作為人女我自當從命。還請春日夫人踐守承諾,除卻不得再為難我的家人之外,還需命人護送隨我來的尼修們回慶光院。”

    “夫人不必操心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妾身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公武聯姻,本就是喜上加喜的好事。至於隨行女尼,夫人大可不必擔憂。等夫人嫁入大奧之時,她們皆會由幕府武士護送回京都。”春日局的唇角揚起一抹誌在必得的笑意,頭也沒回的攏了攏色打掛挺胸抬頭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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