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斯年

Chapter03 為我慈悲(1/5)

    蘇格沒說話,實際上,她都沒聽清他問的什麽,腦子裏一直回響著醫生說的話——老先生的情況不樂觀,需要做手術,但手術風險非常大。

    “蘇格?”孟斯年察覺到什麽,輕輕地喚了她一聲。

    蘇格慢慢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深吸一口氣:“嗯?”

    “你怎麽了?”孟斯年問,“發生了什麽事?”

    蘇格麵前有病床推過去,“嘩啦啦”的聲音非常刺耳。醫生跟著病床衝進急診室,後麵跟著哭倒一片的親人。蘇格不敢去看,她抬頭望向天花板,隻覺得非常非常怕。她啞著嗓子,開口喚了一句:“孟斯年……”

    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像是連恐懼和不安的感覺也一起念了出去。明明和他不是很熟,但已經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名字讓她覺得——放心。

    孟斯年那邊半晌沒說話,隨著聽筒中嘈雜的聲音消逝,他再說話時,周圍已經顯得空曠安靜。他聲音溫柔了許多,仿佛怕嚇到她似的,輕輕地問道:“格格,需要我做什麽?”

    還是那句話,簡單卻又可以安撫人心的一句話。蘇格聽著聽筒中他詢問她需要什麽幫助的聲音,慢慢地,她覺得自己拿著手機的手不再發抖,呼吸開始順暢,不遠處的哭聲也漸漸遠離。她說:“孟斯年,我爺爺生病了。”

    蘇老爺子打了兩瓶吊瓶,吃了醫生開的一些藥,到了晚上的時候吵著非得回家。

    蘇格與醫生談了談,醫生說暫時沒有什麽大問題後,她才開著她的smart把老爺子載了回去。

    “爺爺,您這個病需要做手術,國內隻有太京醫科大學附屬醫院能做這個手術,過幾天跟我去太京檢查一下吧。”

    “老毛病了,做什麽手術,別聽醫生危言聳聽。”蘇老爺子擺了擺手,“不用當回事。”

    “我已經請人幫忙聯係那邊的醫生了,爺爺您就聽我的話再去檢查一下嘛。”

    孟斯年說,他讓人去醫大問問情況。

    曲桑的雨像是能感知人的心情一樣,沒完沒了地下了兩天。第二天,又是一個煙雨蒙蒙的早上,蘇格和保姆阿姨一起做了早餐,蘇老爺子也起了早,看起來似乎和往常一樣。他見了蘇格,立刻拍著胸脯說:“這不好了嗎?格格就是大驚小怪,我心髒的毛病幾十年了,能撐。”

    蘇格噘著嘴不高興了一早上,自己鼓搗著花花草草故意不理他。到了中午,天依舊不見晴,涼颼颼的風吹得樹葉沙沙響,雨停了後,保姆阿姨來做午飯了。她拎著菜,樂嗬嗬地開門進來:“格格,你瞧我帶誰來了?他們說是你的朋友,從太京來的。”

    蘇格正蹲在牆邊修剪平安樹的枝丫,保姆阿姨把果蔬送進廚房的路上還在說:“我還沒見過模樣這麽俊俏的男孩。”

    蘇格站起身,回頭看向門外。雖然從保姆阿姨的描述中她已經猜到來人是誰,但在見到他的那一刻,還是覺得驚訝,或許是驚喜。

    孟斯年站在她家紅色大門前,黑色長褲、白色襯衫,見她回頭看他,白皙清俊的臉上揚起一絲微笑。他邁開長腿走進來,踏上青石板路,帶著風雨的氣息。

    蘇格手裏掐著一根平安樹的枝丫,心裏回響著保姆阿姨的那句話——我還沒見過模樣這麽俊俏的男孩。

    就在蘇格走神時,孟斯年已經站定在她麵前,微微彎腰:“蘇老先生可還好?”

    蘇格“嗯”了一聲,仰頭看著他。半晌,衝他燦爛一笑,眼睛眯成了月牙,臉頰兩側的小酒窩可愛得不得了。

    “要了命了,原來蘇格還會這麽笑。”孟斯年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後是拎著大包小包各種營養品保健品的蕭樹。

    蕭樹穿著皮鞋和卡其色皮衣,戴著一頂帽子,與孟斯年的極簡風完全不同。他說完話,將東西放到地上,脫帽放到胸前,微微彎腰對蘇格說:“好久不見,格格小姐。”

    蘇格請他們坐到客廳,她燒了水,學著爺爺平時的樣子沏了茶給他們。

    蕭樹接過茶杯,轉了一圈看了看花紋,又掃了一眼周圍:“講究,就覺得一般家庭養不出蘇格這麽有靈性的姑娘。”

    “你們怎麽突然過來了?”蘇格低著頭抿了口茶。

    孟斯年看著她,隨意地說:“國慶放假,散心。”

    蕭樹“撲哧”笑了一下:“老板,你出門還看是不是假期呢?”

    孟斯年看了一眼蕭樹,對蘇格說:“他翻山越嶺地跑來是想收徒弟。”

    “瞧我這誠意。對了,《山河曲》這歌錄好了,明天首發。”蕭樹說著拿出手機,“我預測,今年下半年排行榜這歌在榜首是下不來了。”

    蘇格問:“誰唱的?”

    “華靈。”蕭樹將那首歌點出來,“本來想給程藍的,孟斯年突然臨時換人了。”

    蘇格看了一眼孟斯年,孟斯年低著頭品茶,什麽話也沒說。

    這首曲子原本隻是蘇格練琴時突發靈感隨意奏出來的調子,後來她又修改了幾次錄成了小提琴曲。但現在,它突然成了一首完整的歌,高水平的編曲,優美的曲調,歌手完美的演唱,再聽,感覺很奇妙。

    蘇格拿著蕭樹的手機聽了兩遍,很喜歡。

    “有沒有覺得特別有成就感?”蕭樹問她。

    “有。”蘇格將手機還給他,“我真是個天才。”

    “這麽不謙虛,像我徒弟。”蕭樹哈哈一笑,他看向院子,視線越過院牆,看著遠處連綿起伏的高山,想著來時路過的碧波蕩漾的湖泊,“這麽美的地方長大的孩子,能寫出那麽江湖氣息的歌詞也不奇怪。”

    孟斯年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良久,突然問他:“你喜歡哪句?”

    “向往鮮衣怒馬走天涯,頭也不回仗劍行俠。”蕭樹說完,問孟斯年,“你呢?”

    外麵又開始下起雨來,雨滴滴答答落在花葉上、泥土裏,大自然的聲音,風一吹,又全是大自然的味道。孟斯年收回望向院中的視線轉而看向蘇格,在“叮咚”的雨聲中,蕭樹的手機裏,華靈正用爐火純青的歌唱技巧唱到——“要有多勇敢,走遍天涯萬裏,遇見你;要有多癡狂,放棄千山萬水,跟隨你。”

    孟斯年說:“就這句。”

    其實這句並沒有多讓人驚豔,但孟斯年就是喜歡這句歌詞裏的態度,那樣自由灑脫,又那樣癡迷執著,誰會相信這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寫出的歌詞。他覺得,他需要重新來認識這個話很少總是很酷的小姑娘了。

    蘇格的手機鈴音還是《山河曲》這首歌的原始小樣,簡單的小提琴曲。響起來時,蕭樹跟著哼了兩聲,她晃了晃手機:“我出去接個電話。”

    電話是郭老師打來的,說前天就發了郵件給她,可她一直沒回複,所以打電話來通知一聲。

    “通知什麽?”蘇格問。

    “太京交響樂團選了你啊。”郭老師一邊誇她一邊又抱怨她,“心這麽大,以為拉完一曲就完了?也不關注人家平台發布的信息,發你的郵件也不知道回個信。”

    蘇格說不上高不高興,其實,去千棠音樂跟著蕭樹做音樂人似乎也很不錯,但她又不想放棄小提琴。太京交響樂團是個更大的平台,她父親一直希望有一天,她能開自己的小提琴演奏會。像孟斯年那樣,開音樂會,成千上萬的人慕名而去,隻為他。

    “格格,我突然想起有個單子還沒做完,明天人家就來取貨了,你跟我去後麵瓷窯裏瞧瞧。”蘇格準備回客廳時,蘇老爺子突然走了出來,他披上外套,拿了門柱旁立著的雨傘就要走。

    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又下了起來,伴著風,天氣涼颼颼的。蘇格急忙攔住蘇老爺子:“您身體還不舒服,這是幹嗎去,單子退了就好了。”

    “昨天不舒服,今天已經好了,我讓你楊阿伯幫著燒了,你來幫我推過來。”

    “我們去吧。”孟斯年和蕭樹從客廳走了出來。孟斯年說著走到蘇老爺子身旁,拿過雨傘,“在哪兒?格格帶路?”

    蘇格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喜歡紅色,當她打著紅色雨傘走入雨中,身後的孟斯年問她這個問題時,她想了半天,說:“大概是顯白吧。”

    “你還要白啊,都白得透亮了。”蕭樹說。

    “孟叔叔也很白。”蘇格說話聲音很輕,從前麵的雨幕中傳來,不甚清晰。

    “是啊,孟斯年你以後也打紅雨傘穿紅裙子吧,會顯得更白。”蕭樹說。

    “蕭樹我敬你是前輩,請做出前輩該有的樣子。”

    蕭樹“嗬嗬”地笑著,突然輕聲嘟囔了一句:“好久沒見你去結交新朋友了,孟公子。”

    孟斯年仿若沒聽到一樣,繼續朝前走著。

    瓷窯就在蘇家宅子後麵,不遠。楊阿伯是蘇老爺子的幫工,跟著他做陶器二三十年了。他們去時,楊阿伯正在檢查那個一米多高的陶瓶。

    蕭樹一看到那個製作精細器形龐大的陶器,樂了:“孟總,你這纖纖玉手確定能搬這個?”

    蘇格聽到他的話,下意識地看向孟斯年垂在褲子一側的手,果然是纖纖玉手,手指細長骨節分明,天生彈鋼琴的手。

    “那你自己搬。”孟斯年說。

    蕭樹一征,蘇格“撲哧”笑了:“有專門的車子,推過去就好了。”

    孟斯年看了一眼蕭樹,似乎在說:你這個什麽都不懂的人。

    楊阿伯幫著把陶瓶放上手推車,用繩子固定好,孟斯年看了一眼,撐起傘對一旁的蘇格說:“我們走吧。”

    蕭樹看了看前麵打著一紅一黑兩把雨傘並行離開的人,又看了看車子,笑了笑,嘟囔道:“行,您是老板您金貴,隻帶姑娘雨中漫步不幹粗活。”

    毛毛細雨中,三人順著長長的、白色的牆邊慢慢走著。蕭樹小心翼翼地推著車,他說:“蘇格,我為了讓你同意和千棠簽約可是豁出去了,就我這身份,在哪兒不是被捧著、供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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