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三個人，一個人

不知什麽時候，城市的各大學校像海嘯過後的頹敗沙灘一樣有著一種可怕的死寂感覺，學校真是個很奇怪的地方，當那些青春學子們像魚一樣不停來回，轉身，穿梭在學校的海洋時，你頓會覺得它也有了生命力，散發著威嚴聖地的光茫，一旦人群散去，它就像失去了鮮新血液一樣沒有了生命力。對了，我們放暑假了，確切地說，作為即將升高三的我們是在補了一個多月的課才正式放假的。 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暑假天氣都會變得比較炎熱，所以我們有一種感覺，似乎夏天還沒有過去。 超市裏大大的西瓜堆成的綠色小山前麵人來人往，人們精致地挑選著哪一個看起來更熟更甜些。 收銀邊上的那個冰箱不斷的關上又打開，剛拿出的冰凍雪碧還布滿著小冰渣。 遊泳池裏，漂白粉混合著洗發香水的味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著暴露的泳裝，盡情地泡在水裏，也不在乎是否露出了難看的肥肉。 而我開始在新開的一家冰淇淋店做暑期工。 店裏的冰淇淋看起來都很精致甜美，它們用圓形、方形、錐形等各種形狀的塑料容器盛裝著，乳白色的奶油上點綴著鮮豔欲滴的草莓或者櫻桃什麽的水果，很好吃的樣子。 我的工作就是待客人吃完後，我給他們結賬。客人們大部分是年輕的情侶，女孩們穿著好看的露背裝，男孩子穿著大大鬆垮的T恤。他們一臉幸福的手牽手走進來，然後一臉幸福的手牽手走出去。 夏夜有時候會打電話給我，約我出去看吉木的樂隊練習。 我總會說我在上班，我確實也在上班，我一邊給客人找零錢，一邊跟夏夜說，我很忙，下次再聊，然後掛了電話。 電話掛完之後，總會有一種落莫感。那種你一直等待的那個電話打來之後卻又不知道說什麽或者你什麽都不能說的那種胃裏打著結快要不能呼吸的感覺。 有時候，夏夜也會到店裏來找我，陪同她的還有吉木，淩風，夏夜似乎很高興，她的快樂總是在陽光下一覽無餘，我總是不敢看吉木，因為我知道他在看著我，他的眼底深處還隱藏著一絲疼痛的光。 我想起： 在空蕩蕩的廟殿裏。 在森然莊嚴的佛像麵前。 我抬起頭，吉木又一次看著我的眼睛說。 “我喜歡你，易天邊”，唇角彎起一個憂傷的弧度，眉心淡淡的結。眼神溫柔地看著我額頭上的那塊疤。 然後他緩緩舉起手來，想觸碰它。 我隻感覺到在空蕩蕩的屋簷上穿梭過去的風和陽光。 我身子一閃，然後飛快地跑出去，留給那個美好的藍色格子T恤少年一個背影。 我不能告訴他，我喜歡夏夜。 我也不能看著他澄清透明的眼睛，傷害他說，“我不喜歡你。” 但是： 我要他明白，忘了吧，忘了吧。 忘了在廟裏說過的話。 忘了穿過空蕩蕩的屋簷上的風和陽光。 我會當他從沒有說過。 所以我落荒而逃，逃到了這個冰淇淋店。 因為我要工作的關係，夏夜他們三個人很快地就會離開，望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我突然發現：從一開始，易天邊好像都注定了是一個人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