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隱士的前半生

第三百八十一章 逆向修補法(1/5)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自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我在筆記上寫下陶淵明的話,並不是附庸風雅。而是整理來路的過程中,想到如何拋棄。

    盡我所能,將來時的路清理幹淨,以利於輕裝出發。至於將到哪裏去,我沒有期待。但至少得清空過去,才能自由地麵向未來。

    從上海到南京,我先去瞻仰了一番妍子曾經修行的雞鳴寺。如今,看那些建築和尼眾們,心情與上次完全不同,沒有期待地旁觀,仿佛更為隔膜和輕鬆。

    有風過來,塔上的銅鈴輕響,彼時一陣雜亂敲擊,在我心中,升起了某種清涼。也許是季節的原因吧,我想,深秋的黃葉落在路邊,如同我塵世的過往。

    我走入大殿,恭敬地向佛祖作了禮拜,並不是向他求什麽,也不希望他保佑我什麽。我隻是禮拜,為這個影響了千年的千萬人的偶像禮拜。一個巨大的影響力,始終在這裏矗立,我在他麵前,微小得如同一粒塵埃。

    至少,他已經影響過妍子,並且對改變我和生活和道路,起著過決定性的作用。這種作用,是從他的形象來?來是從他的經典來?還是從那塔鈴、鍾鼓的聲音中來?

    我不知道,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妍子信他,他就起了作用。

    信則有不信則無,以前,我理解這句話時,總認為它是迷信者對人的托辭。但今天,我感受到信的力量。我們都是心理驅使的人,包括我們的行為和對世間的影響。心靈受到影響,世界就會變。

    一路向西,我到了溫州。看望了二牛和大梅,簡單介紹了我的情況。他們曾經因我的母親,與我曾是家人。但今天,他們活得普通知足和充實,仿佛與我曾經的作用,無關。我的意義在哪裏呢?

    王叔倒是跟我喝了一點酒,進行了簡短的對話。

    “你一個人,要到哪裏去呢?”

    “我要回四川老家看看,給我父母外公外婆,燒點紙。”

    “要不,你就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吧,這套房子也是你買的,你媽不在了,但她畢竟曾經是這屋子的主人,你可以把它當家。”

    “王叔,我沒有家了。你知道,我的家,隻在我心中。”

    “哎,小夥子,別那麽傷心。你是個做大事的人,恐怕沒有什麽家,能夠把你拴住。”

    我們告別時,我悄悄給王叔的枕頭下,壓了一個銀行卡,把密碼記在了一張紙條上。並且寫了一句話:“謝謝您,王叔,謝謝您,在我媽最苦難的時候,您努力維護她。”

    這是我真心誠意地,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感謝王叔。我曾經非常恨他。他搶走了我爸的女人,他搶走了我的媽。但是,今天,我卻要感謝他。在我媽生命中最灰暗的日子裏,他用盡全力支撐我媽,讓我媽有了個依靠。如果像我今天這樣,孤獨無依地漂泊,我媽,恐怕熬不到,與我相聚的日子。

    所有愁怨,都將隨風而逝。而對過去的歲月,隻剩下緬懷和感謝。因為,我已經安全地過來了,歲月和時光,並沒有遺棄我。包括那些歲月的,所有遇見過的人。

    一路向西,我到了湖北。我知道,僅在長春觀或者寶通寺,也無法回憶故人了。因為董先生的離去,讓武漢的意義變得很輕。但是,我有一個疑問,就是董先生的預言。

    當自我整理不清時,不要妄想整理別人的人生。以我現在的認識能力和心境,是無法跟老師立傳的。但立碑是必須的,尤其是我再次來到十堰,再次看到雜草掩蓋的孤墳時,更覺得立碑刻不容緩。上次幫我指路那個老太太沒有看見,整個村子幾乎沒有一個人。我說幾乎,是因為我沒有每家推開門打聽,但整個村子沒有一隻雞、一條狗,就說明了一切。隨著中國工業化的展開,邊遠農村已經空心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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