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隱士的前半生

第一部分 江湖緣起 第一、二、三章(1/5)

    這片黃土有多久?你到黃帝陵就知道了。這片黃土有多厚?你到陝北就知道了。這片黃土有多猛?你到壺口就知道了。這片黃土有多熱?你跳秧歌就知道了。

    我們往北,我們朝聖。

    從西安到銅川的路上,看著滿路的媒車、水泥運輸車,大幅度避讓、跳動和顛簸,讓一車人驚叫連連。也許他們和我不一樣,我的誇張叫喊中,飽含著某種驚喜的期待。

    這就是銅川,路遙描寫過的銅川,煤和水泥雖然也是近來興盛的行當,但是喧囂,從黃土地下來的沉默已久的喧囂,從來沒有停止過,古老的土地來到平原,它是要吼兩嗓子的,從方向上看,明顯是衝著長安。

    “不對啊,莊哥,你看過《平凡的世界》嗎?”小池問到。

    “看過,咋的了?”

    “這兒應該是一個保守或者說是一個慢半拍的城市,當時我看到這一段時,就覺得路遙有點拖遝了,怎麽,今天看來,它是如此吵鬧,如此雜亂,甚至還有這麽重的汙染?”

    “你的感覺和我完全不一樣”我邊開車邊說到:“你農村與城市的觀念與路遙完全不同,也與我這個農村人的感覺完全不同。我實話告訴你,路遙的農村,與田園牧歌一點關係也沒有;整個陝北的農村與田園牧歌一點關係也沒有;迄今為止我所認識的農民看來,農村與田園牧歌一點關係也沒有。”我講這話時,有一種悲憤、有一種激動、甚至有一種報複的快感。

    大家突然沉默下來,我解釋到:“如果我從未從農村走出來過,那裏沒有美好可言,現在我走出來了,對比和回憶常常令我更加難受。”我把話題扯回來:“與農村相比,銅川可以說是天堂!與農民相比,工人的生活可以說是在天上!這裏有白饃、有自由、有尊嚴,這才是路遙描寫的銅川在孫少平心中的感受。”

    本來我已經覺察到自己的不協調的激動情緒,嚐試著自己是否可以平靜一些,突然,一輛越線行駛的大煤車迎麵而來,我迅速向右打方向,避開了它,在緊張中,我難以平複自己的心情:“我總認為,人生有兩個截然不同的境界:活著、生活。改革前的農村,農民隻有一個境界:活著。沒有自由沒有尊嚴沒有希望,隻有城裏人擁有生活,隻有城裏人活得像個人,這好比天堂和地獄。孫少安的爸爸雖然也隻是苟且地活著,但他沒體驗過城裏的生活,所以他活得並不痛苦。孫少平痛苦的根源在於他讀了書,他了解了生活,對比之下,現實的活著讓人非常痛苦。但他兩兄弟又比他姐夫好,這兩兄弟有能力把活著變為生活,但他姐夫雖然感受過生活,但仍然隻能堅持活著。你們知道吧?當身邊最漂亮的村花,與最能幹的小夥相戀,但最終卻被迫嫁給一個城裏的殘疾人時,是因為什麽嗎?是因為城裏人是生活!孫少安的痛苦,你們是不會徹入心扉的!《平凡的世界》,你們永遠看不懂!”

    在這種激動的情緒下,我又避開了兩次對麵的來車,但每次驚險,他們都沒有尖叫,他們在沉默。估計,他們都在試圖理解我,也許理智上有所梳理,但在情感上無法與我產生共鳴,因為,所有的情感,均來源於生活。

    “哥,要不然我來開吧,即使沒有生活,我們也要活著。”高妍的話雖然很輕,但句句入耳,我不由得把自己拉了回來:“對不起,剛才過於激動,把你們嚇著了。”

    過了銅川,就是金鎖關了,車子在兩山的峽穀行進,九曲十八彎,兩邊陡峭的山,中間狹窄的路,如此漫長的峽口,卻是進入黃土高原的必經之路,古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從漢到今,戰爭不斷,這既是黃土文明登上關中大雅之堂的出路,又是草原民族入侵漢地的征途,記錄了多少曆史悲歡,埋藏了多少戰士忠骨。但是,山沒說話,它靜靜地看在這裏,還管經過這裏的人是生是死、是歡樂還是痛苦。它靜靜地看在這裏,年年依然開著它的花,榮枯它的草,風也吹過、雨也打過、洪水流過、鐵蹄踏過,它沒有動,它隻是靜靜地看著,象一個事不關已的母親,隻顧哺育和供養,不去管子孫賢肖,她沒說過話,她隻是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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