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代化過程中農民意識的變遷

第11章(1/2)

    (四)街坊。同村而居者,雖非宗姻,但“遠親不如近鄰,近鄰不如對門”,有不成文的出入相友,患難相助的習慣。

    總的來說,農民對於倫理秩序的基本的追求就是“上下有序,講信修睦”。個人在倫理網絡的和諧中得以安居樂業。

    二,道德原則。正統的道德原則是以忠孝為核心的五常八德,而整個五常八德中對於農民最有實際意義的隻有兩個:“孝”與“義”。

    農民一般不認為自己是“臣”,所以對“忠”的問題考慮得不多。而他們所謂的“孝”,與正統之孝相比,顯然要低了一個檔次。士大夫所謂顯親,娛親,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種奢侈的豪語。他們意中之孝,恰是孔子不以為然的“與畜犬馬何異”的僅止於“養”的“養親”,即給年老的父母一口飯吃。其實,在農業社會裏,老人的生活與生產經驗對兒輩不無裨益,而且在大多數情況下,老人都能做很多輔助性勞動,使家計不無小補。所以,農民家庭贍養老人的困難,在老人活著的時候主要不是經濟上的,而是一些類似老人“偏心”這樣的生活麻煩。“孝”的最大負擔,對於農民來說是喪葬。雙親故去,按理應該是減輕負擔,但是恰恰相反,因為習俗中的“孝”很關鍵的是在老人死了以後怎麽葬,不竭全力就不足以稱作“孝”,所以,農民因喪葬而傾家者比比皆是,賣身葬父甚至殺身葬父之事也時有所聞。

    孝的一端為“送死”,另一端則是“養生”。養不出後代也是最大的不孝,香火一斷,直接威脅到雙親死後的血食的有無和血脈與姓氏的傳續,所以有時父親要比兒子更在意孫子的有無,道理正在於此。

    “義”是一種很寬泛的道德原則,上可化為朝廷提倡的“忠義”,下可通於江湖流行的“義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義,“重然諾輕生死”是義,濟人危難是義,善待家室妻小也可以說是義(所謂義夫節婦),報效朝廷更是義(義民義勇之類)。農民講義的精神要旨,第一層含義是“不相負”三字,相負就是不仗義,不相負就是仗義。絕大多數忠良戲、傳說、故事,渲染的都是忠良對朝廷如何如何夠意思,都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為朝廷撐地托天,可皇帝卻屢屢聽信讒言,迫害忠良,在弘揚忠良之義的同時,貶斥了朝廷的不義。雖然並沒有逸出“義”的理念的窠臼,但卻標出了民間對義的傾向與期待。義的第二層含義是“不淩弱”。“奪天下於孤兒寡母之手”是曆代野心家的慣行慣技,隻有石勒這個出身卑賤的褐胡才會認為它不仗義。恃強淩弱是農民最忌恨的惡德之一。義的第三層含義是施恩報恩,拯人危難,解人倒懸。韓信對漂母,一飯之恩必報是義,但反過來眥睚之怨必報則不是義。老百姓對朝廷講忠義,實際上是在報所謂的食毛踐土之恩,所以實際上談不上是什麽“忠”。

    三,兩性倫理。兩性關係無疑是社會倫理的核心問題,抽掉了兩性的內涵,道德就變成了一具空殼。中國傳統家庭是父子軸線型的,女子隻是輔從,農民也不例外。傳統倫理要求女子“三從”(在家從父兄,出門從夫,夫死從子),農家女子也難逃此厄。一般父係家庭結構,在性方麵是男性至上的,為維護男性的權益和血統的純正,對女子的貞操要求比較嚴格,在中國士大夫則衍化出一整套單方麵約束女子的“男女之大防”的規矩和程式。對於農民來說,在總的方麵與上層規範並無不同,但相對來講兩性關係較為寬鬆。一方麵固然由於他們對正統觀念染濡較淺,或者說由於小渠道傳播接受的是走了形的正統倫理,但主要還是生活環境所致。有的學者曾對南中國務農的客家與水上人家“蜑民”進行比較研究,結果表明:在社會化方麵,客家人的社會化規範比較嚴苛,兩性規則也相對嚴謹;而蜑民則社會化規範寬容,兩性關係也較為隨便。也就是說,越是社會地位低下,身份低賤的社會階層,其倫理規範就越寬鬆,隨意性強。農家的“小家碧玉”,無“深閨”可言,貧寒的家境需要她們“拋頭露麵”去勞動,因此男女之“防”就要大打折扣。男女青年在勞動和生活中相互愉悅,產生愛情,越軌逾矩者比比皆是。“逾東牆而摟處子”這種事在農村算不了什麽大不了的缺德,否則;汗牛充棟的愛情民歌從何而來?況且,由於有錢有權人三妻四妾的多妻製與重男輕女的陋習交互作用,致使農村男女比例長期失調,而農民又如重視生命一般地在乎娶妻傳後,所以在性的問題上,沒法不將就些。村婦再醮至三至四,也屬正常,沒人說三道四。“拉幫套”、“搭夥計”、“半掩門”這類或明或暗的多夫製,也至少有半合法的性質。關於叔嫂,上層的變通為“嫂溺則援以手”,而民間則化為叔嫂沒大小,不避嫌,什麽玩笑都可以開。農村中的夫妻無疑是生育型的,性愛的因素相對淡漠得多。但一如城裏士大夫有妓院、娼寮作為性方麵的補充一樣,農村中也往往存在性技能較高和情感較豐富的“騷婆娘”和“破鞋”作為農民男子性方麵不那麽完全的補充。在有些地區,成家男女之間猥褻性的玩笑與胡鬧甚至“通奸”,幾乎成了農村中必不可少的娛樂與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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