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雪落下

三日之後，司胤才返回皇宮，沒有人敢問他去了哪裏，任何試探性的話語都會被他斥責回去。那是他心底，不能讓人窺探的深處。 他返回皇宮之時，蘇眉衝破所有的阻礙衝出冷宮，跪到他的腳下，他十分震驚的看著蘇眉，不過半年的時間，她竟狼狽成這副模樣，麵黃肌瘦，蓬頭垢麵，比街上的叫花子還要狼狽三分，絲毫看不出這曾經是個嬌貴的女子。 她大哭著跪在他的腳下，她失去雙手，又被毀了聲帶，想要痛哭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她奮力的張著嘴想要向他說什麽，可卻是徒勞。 司胤垂目看著腳下的蘇眉，她似乎在懺悔，也在祈求什麽，可她做錯的事情太多，對他的欺騙太多，她甚至親手殺了安沁月，他無法原諒，可此刻的他，心境淒涼，也再燃不起什麽恨或怨的火焰。 “將她帶下去，好生看管。”司胤擺了擺手，輕下了一道命令，終究還是轉身離開了，蘇眉在後麵奮力的想要叫喊，讓他停下來看她一眼，可司胤還是絕情的離開了，從始至終未曾多看她一眼。 她精心策劃的一切，毀了安沁月，可也毀了司胤和她自己。 她太想得到，最後卻是失去了一切。不久之後，司胤便聽聞了蘇眉在冷宮自盡的消息，已經被帶出皇宮草草葬了。 司胤合上書卷，獨自走到大殿之外，門外正是嚴寒，又是一年嚴冬，天空吹過一陣北風，便飄飄搖搖的下起雪來。 “今年的雪，下得特別大。”就像那年的塞外一樣，他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伸出手，觸碰從天空中飄落下來的雪花。 司胤伸出手，看著雪花落在指尖。 太監為司胤撐起傘：“是啊，陛下，今年的雪下得特別大，俗話說瑞雪兆豐年，今年必定又是個豐收的好年。” “陛下，您站了許久了，風雪大，回屋去吧。” 司胤回到屋中，一坐又是半夜。他不停的批閱著奏折，好似不知疲憊，從此之後，他的生命中便隻剩了雲照，和僅有的一些回憶。 他以強硬的態度回絕了朝中所有納妃立後的折子，沒有人知道為什麽，亦沒有人知道，在一處青山綠水的山腳，他已與心愛的女子許了終身。 雲照在司胤的帶領下，不論是軍事還是經濟都達到空前的繁榮。 二十年後。 已有白發的司胤半夜從床上咳起來。 他披著衣裳從床上坐起，年近五十的他因過度勞累，已經許多白發，腿腳已不似年輕時那般利落。 他又夢到她了，這些日子，他總是夢到她。 夢裏，她如同綻放的紅梅一樣一身紅衣站在皚皚白雪之中，回眸看著他，手裏捏著一支剛折下的梅花，咯咯的笑著。她還是那麽漂亮，還如同初見時那般，而他，早已是雞皮鶴發，蒼老不堪。 他坐到桌案前，提筆寫下遺書，將皇位傳給早慧的侄兒，落下最後一筆的那一刻，一口血隨之落下。他的日子怕是也不多了吧？ 天還未亮，他卻屏退了所有人，獨自一人出宮去。天空又飄起了雪，今年的雪又是這麽的大，紛紛揚揚的從天上落下，他提著燈籠蹲到安沁月的墓碑之前，幹枯的手撫上墓碑。 這一生，他對雲照已盡心盡力，最後的一點時光，就讓他自私的留給自己，留給他心底最深處的那個人。 司胤靠在墓碑旁，好似就靠在她身上一樣，天空中大雪飄下落在他的發絲，肩膀，世界寧靜的隻有他們兩個人。 他漸漸閉上眼睛，他又夢到她了，瞧，她就在風雪中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