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兩三（1）(1/2)

    過了中元就是中秋，天上的月亮越來越圓，田野間螢火蟲就著月光起舞，蛙鳴此起彼伏好不熱鬧；白日裏，因著酷暑難耐，碧雲茶館經常賓客滿座，索性在外搭了個草棚，一口大缸灌滿茶水，一文錢三碗，來往旅客和樵夫自取，銀錢丟在桌上小簍中，從未丟失。

    中秋節前幾日，五財一大早便拎個竹簍扛個魚竿，帶上些後院泉水邊挖出的紅蚯蚓，去茶館對麵的幾畝水田釣麥穗魚。麥穗魚是種頭尖、平扁，口上位、無須，背鰭無硬刺的小魚，長情每月月尾有出遠門的習慣，走時特意叮囑五財去釣些麥穗魚，讓菱娘做些玉米饃饃，自有客人上門。

    長情一出門就是三日，他怎知有客人上門？

    尾魚瞧著日頭毒，毫無興致去看五財釣魚，軟軟趴在桌子上，渾身往外冒熱氣，被姬霄看見，也是一嚇：“你有熱毒。”

    姬霄好似天生懂醫術，察言觀色就知病症。

    尾魚眯著眼睛，嘴唇發幹：“熱、熱，快給我水。”

    姬霄聽尾魚的聲音嘶啞，麵色煞白，急忙叫來菱娘，二人一道抬了這條小烏蛇去後院，尾魚隻覺身體一鬆，“噗通”一聲被人扔進水裏，頭上有個年輕娘子聲音譏誚：“好歹修行萬年，人間這日頭都抵不住，丟了我們海族的臉。”

    尾魚雙眼迷蒙，頭頂日光碎玉般落下，身上已是舒爽許多，她在冰涼的泉水中遊起來，頭頂又傳來一位娘子冷清的聲音：“在泉水裏泡一會就上來，可別遊遠了。”

    二位姐姐已離去，尾魚看著周身白茫茫的水色，朝深處遊去。

    泉水非人間水，通四海八荒、天上地下，內裏至清無魚，沒有任何參照物，不知過了幾個時辰，尾魚一路向前，卻尋不到出口，有些疲憊，正欲回程，突然發現前方落下幾束紅光，不似人間的日光，著實詭異，遂繼續向前，朝著紅光遊去。

    從下往上瞧，一方圓鏡懸浮在水中，光就是從中射出，圓鏡內虛無縹緲霧靄沉沉，尾魚網上想看清，未及反應，被一股怪力吸入鏡中。

    原來鏡內別有洞天。

    熱浪撲麵卷起她的長發，發根撩起火星，尾魚急忙拍滅，這地方灼熱難耐，熊熊大火綿延數十裏，一眼望去仿佛是火的海洋，重要的是，尾魚一出圓鏡就發現自己懸浮於空中，一切慘象都在地上。

    無數骷髏鬼魂在烈火內尖叫，臉上掛著極度的痛楚，烈火生在血池內，血池乃死人血灌滿，骷髏和鬼魂沉淪其中被業火灼燒，永不能超脫、永不能上岸。四下火光衝天，死氣漫天，這處竟是餓鬼道，修羅場中最臭名昭著的地方。

    天空落下一粉衣女子，她以手掩鼻，順著各式大小血池的邊緣向前走去，前方有數十根銅柱林立，銅柱周身雕刻鬼麵和骷髏，內裏似是中空，滾滾熱油翻騰，將銅柱燒得赤紅，而被捆綁在銅柱上的鬼，日夜受著灼刑，皮膚燒爛燙熟後又重新長出鮮肉，再繼續新一輪的灼刑，周而複始，不能生，也不能死。

    亦不能愛，也不能恨。

    隻有罪大惡極的人死後，會被地獄判官打入餓鬼道，這一邊綁著男性惡鬼，另一邊是女性惡鬼，女鬼的胸膛被尖叉穿透，修羅將她們釘在銅柱上，所有新來的鬼魂，入餓鬼道後，再入血池或受灼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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