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滅

東風夜(1)(1/4)

    重新回到床上,這一躺就是兩個多小時,等淩驀然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

    朦朧之中,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淩驀然感到周身四肢,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酸痛。他費力的坐起來,隻覺的腦袋沉重而麻木,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思維,又好像一隻被倒空了的雞蛋殼,輕輕的一碰就會粉碎,脆弱的不堪一擊。

    這樣的感覺讓淩驀然的心裏,油然而起一種陌生的熟悉。是的,曾經,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感覺,那是在,是在…眼看著那些零零散散的片段又要在腦海中重播,淩驀然忽然的害怕起來,他飛速的翻身下床,一個箭步的就到了洗手間,伸手就擰開了冷水龍頭。

    想都沒想,撩起一捧水,“嘩啦”的一聲打在臉上。冰冷的自來水淋淋漓漓的喚醒了理智和意識,淩驀然雙手撐在淺藍瓷的盥洗台前,低著頭,任憑滿臉的水肆意的流下來,一滴一滴,一串一串,一線一線,落在手上,濺到地上,在腳邊匯聚成一道細小的河流。

    究竟是淚水還是汗水,淩驀然也不知道,更分不清。就這樣直直的立在寬大的鏡子麵前,低頭不語。水龍頭嘩嘩的開著,幾十道銀白的水線從金色的管道中衝闖出來,撞上水池邊緣圓滑的弧度,然後折回去,帶著星星點點的雪白碎沫,被小小的漩渦卷走了。

    流到嘴裏的水是鹹的,淩驀然在恍然之間,忽然醒悟過來。他猛的抬起頭,看見鏡中的自己,滿臉水痕,半幹半濕之中參雜著淩亂的頭發,黏貼在額前和臉側。嘴唇上一片灰白,毫無血色,幹燥的起了一層皮。他對著鏡子,伸出手,去撩撥耳垂下的一縷發絲,可是手指濕滑,蹭了幾下也無濟於事。淩驀然頹然的垂下手,關掉水龍頭,拿起一條幹淨的提花毛巾,胡亂的在頭上和臉上擦著,然後隨手扔進洗衣筐裏,走了出去。

    三樓的小客廳裏很靜,平常的時候基本不會有人來,家裏有客人,也隻是一律安排到後房的會客廳去。淩驀然在一張充氣沙發上坐下來,感覺到頸後依然一片濕漉漉的寒意,他無所事事的環顧著四周,隻看見,雪白的牆麵上掛著兩幅字畫,一副是潑墨山水,另一副則是工筆荷花。這兩幅畫有很多年頭了,記得以前是置在樓下的玄關處的,沒想到,這次回國,卻在這裏看見了它們。

    父親依舊還是那個樣子,一點都沒有變,淩驀然盯著那副潑墨山水怔怔的看著。宣紙有些陳舊了,裱糊在一方淺棕絹綾上的紙角,已經有些發幹開裂,可是畫上的墨色依舊鮮亮,黝黑的筆觸點染出遠遠近近的群山峻嶺,幹濕相間,更襯得出一派悠然的意境。

    也許,有些東西,一旦固化成形,就很難再受外界影響。

    淩驀然這樣想的時候,就站起身,來來回回的在不大的廳室裏踱步。從國外回來也有些許日子了,可今天才第一次雙雙見到父親和母親。平日裏他們都很忙,忙工作忙事業,忙著出去參加各種交際場合,忙的神龍見首不見尾。對他們而言,這個家也許隻不過是一個暫住的高級旅店而已。

    他步出廳門,站在長長的回廊邊上往下看去,彎曲回轉的樓梯此時像一條蜷縮成一盤的蟲,一道道的台階似是片片羽鱗,由近到遠,有節次排列下去。可是,這蟲永遠也醒不來,永遠的將以這樣的姿態沉睡下去,就好像這個家,永遠的安靜,永遠的死氣沉沉。

    一陣憤怒和厭惡油然的衝上淩驀然的心,惹得他連連的大口的喘氣,不停的揮動著雙臂,心情有些悶悶的煩躁起來。順著樓梯,快步的下了樓,淩驀然就倒在了沙發上,剛翻個身,就感覺到有柔軟的織物掃過眼睛,伸手抓過來,一看,才知道是早上父親拿給母親的那條鵝黃的絨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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