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宣示主權(1/5)
徐浩浩在醫生休息室裏洗了一把臉，歎了一口氣。
一夜沒睡有點累倒不要緊，昨晚自己還第一次在手術台上做了一會手術。
雖然吧，時間很短，後來葉老師就回來了，但凡是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自己距離真正成為能自己做主的婦產科醫生不遠了。
胡子都冒出來了，自己有點胡子茬，是不是會顯得更成熟，更滄桑一點？
萍萍老說自己沒男人味，是自己發型太甩了造成的嗎？要不然剃個光頭？
誒？對了，萍萍哪去了？一會下班，自己正好找借口送萍萍回家，要是順便能請她吃一頓早餐，再吹吹自己昨晚一個人在手術台上做手術的事情，那就更牛了。
這時候徐浩浩手機響了，徐浩浩拿起來看，是自己老娘手機號碼。
徐浩浩歎了一口氣，還要應付親媽熱情又囉嗦的關心。
“喂？……娘……我昨晚在醫院加班熬了一個通宵，不過一會我就先去吃早飯，然後回家去睡覺去，一切都好，你要是隻是打電話問候我一聲呢，我謝謝您，我這邊換衣服呢，先掛了啊拜拜親愛的我最偉大的母親。”
“喂喂！你別掛！你聽媽說！”
“哎呀，你還要囉嗦什麽？”
“什麽囉嗦，媽這不是關心你嗎。你這就不對了啊，咱就上個新聞，就牛成這個樣子啊，連媽好奇打電話來問問新聞怎麽回事都不行啊？”
“啊……我……新聞？什麽新聞？”
“今早北京台的新聞啊。”
“北京台新聞？我的？”
“對！對！你沒看著？就是你開著咱家那個敞篷小跑，旁邊躺一個孕婦，後麵還跟著一個民工大喇叭喊了一路！兒子，因為你太帥了！這一路上人見人錄像，都發朋友圈發網上去了！你不知道？！哎呦，新聞裏好幾段手機錄像呢，不論哪段，咱家大兒子都和韓劇裏的小鮮肉歐巴似的，太帥氣了。對了他爸！他爸！”徐浩浩媽媽突然提高聲音，喊身旁的徐浩浩爸爸。
徐浩浩爸爸在電話背景音裏回應道：“啊！啊！我洗臉呢！又怎麽了！”
“你們爺倆都一個德行，和你們說話都愛答不理的……我問你！剛才新聞不是還有個標題嗎？那個標題怎麽說的來著？”
徐浩浩爸爸喊聲：“鮮肉貴公子下凡民間勇救危急產婦。”
“哦對對對，就是這個，鮮肉貴公子下凡民間勇救危急產婦。你聽聽，你聽聽，新聞裏都說了，網上現在傳視頻的，都給你起了名字，叫鮮肉貴公子，貴公子啊，多牛氣！”
徐浩浩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這給我的什麽稱呼啊，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我是肉聯廠小老板呢。”
“哎呀什麽肉聯廠，兒子，一會我從家給你送幾套衣服去。”
“送衣服？送衣服幹什麽？”
“接受采訪啊，你長這麽帥，萬一被哪個電視台女記者采訪，那不得穿帥點啊。還有車子你別開奔馳小跑了，開你爸的大路虎，那個比小跑更有氣勢，你爸現在越老越抽抽，氣質配不上路虎，回頭讓他開單位跑業務的破捷達……”
“行了啊媽，我跟你說，你千萬別來。也別亂安排，我還忙著呢啊，就是救個病人，誰看到不得搭把手啊，至於嗎。掛了！”
“誒？喂？喂！兒子你別……”
徐浩浩不等老娘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看著電話屏幕，搖了搖頭，剛想收起電話，突然自己的手機好象瘋了一樣，開始沒完沒了的播放微信信息提示音，同時微信的圖標右上角的消息數量也和瘋了一樣一路上漲。
徐浩浩吃了一驚，連忙點開微信，看到幾乎有一半自己的微信好友，都給自己發微信，都是看到了那條新聞的，或者朋友圈裏看到了轉發的，內容都是：“哥們，那個是你嗎？”
“浩浩，你他媽要炸了。”
或者：“哎呦我去，明星就在身邊啊？！”
還有：“浩浩你不夠意思，偷偷把自己女朋友肚子養這麽大才通過新聞告訴大家你要當爹了，藏得夠深的。”
還有：“浩浩，我下禮拜結婚，你那敞篷小跑不錯，車子別要錢了借我當頭車唄？”
還有：“豬肉王子，你家前蹄多少錢一斤？我買六個。”
這幫損友，沒有一個正經回複的，全都是調侃自己。
徐浩浩發現自己朋友圈的提示也有三十多條，點進去一看，全都是朋友們轉過來的關於自己運送孕婦的鏈接，標題怎麽扯的都有。
有的是：《愛心富二代，堅持義務救護孕婦十二年》。
有的是：《豬肉王子真實身份曝光，真的是坐擁肉聯廠的貴公子》。
這他媽的，自己怎麽一轉眼就真成賣豬肉的了？！
有的是：《高帥窮與富婆在敞篷奔馳裏的真愛》。
還有一個：《小鮮肉隻在電視屏幕裏嗎？這個喜當爹的小帥哥美出新高度》。
徐浩浩實在是看不下去，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還有一個朋友圈的信息是徐浩浩一個朋友發的，上麵說：“這哥們是我醫學院的同學，婦產科畢業，家裏賊有錢，但人家就要獻身祖國婦產事業，溫暖廣大婦女，成績還好呢。徐浩浩，五院的。”下麵還配了一張路人昨晚拍的徐浩浩開車的照片。
這都在搞什麽啊？會不會給醫院惹禍？自己還想好好在這實習，爭取留院呢。
徐浩浩歎了一口氣，學個雷鋒怎麽傳一傳就變得這麽惡心？
自己這張臉真是煩死了，自己是個老爺們好不好？大家給我點對於男人的尊重好不好？！這臉又不是自己想長成這樣的？！
突然外麵一陣嘈雜的人聲響起，徐浩浩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推門看外麵，看到葉磊和劉青兩個人急急忙忙從門口跑過去，向住院部入口跑去。
“葉老師！？你們……”
葉磊注意力沒有在徐浩浩這邊，沒有注意到徐浩浩喊自己，直接快步跑過去了。
徐浩浩再看住院部入口方向……
怎麽回事？怎麽入口那裏站的全都是家屬？而且幾乎全都是男的！他們表情都很緊張，這是要幹什麽？
徐浩浩再往遠處看，看到大門外電梯間裏，聚集了好多農民工打扮的人。這些人到這裏幹什麽？
壞了，是不是要出什麽事？
徐浩浩心裏一緊，連忙也跑向入口那裏。
入口聚集的男孕婦家屬們低聲議論著，一看到葉磊主任過來，都紛紛和葉主任打招呼，給葉磊讓出一條通道。
劉青看到陸小珍的老公和那個妊高症孕婦的老公也在這，低聲問：“怎麽了？”
妊高症孕婦的老公說：“不知道，突然外麵就來了這麽多人，大家怕他們來鬧事傷到孕婦，都來這看看情況。葉主任，劉大夫，你們要小心。”
旁邊還有別的家屬低聲說：“這是不是醫鬧啊？來找茬的？”
還有人說：“來這麽多人？真動手我們攔的住嗎？”
還有人說：“他們都是工地幹活的，一膀子力氣……”
葉磊看外麵那些人，發現那些人也在往裏麵張望。
門口負責開閉玻璃門的小護士非常緊張，看到葉磊，立即起身，說：“葉主任。”
“怎麽回事？”
“他們這些人陸陸續續早上六點多就開始來了。他們人少的時候我出去問過他們要幹什麽？他們就說是來看孕婦的。但問他們要看哪個孕婦，他們也不說。就在電梯間這裏站著，也不動彈。”
葉磊剛想說話，突然外麵有一個電梯到了樓層，門打開。外麵這些人一看到打開的門，立即都湧了過去，有人喊：“大姐來了。”
電梯裏出來了三個同樣是工地打扮的五十多歲的婦女。其中一個人領頭的穿著有些髒的粉襯衣，外麵套了一個軍綠色的卡其布破衣服，下麵穿了一條紗料褲子，腳上穿一雙綠步軍鞋。
那些人都管這個女的叫大姐。
女的問：“人都來了？”
那些人一起答應道：“來了來了。”
還有人說：“這麽大的事情，我們都來看看。”
還有人問：“大兄弟怎麽樣？”
那個女的一聽到問題，立即就開始抹眼淚，眾人圍成一個圈，聽那個女的說著什麽，眾人一邊聽著，還有人一邊轉頭往葉磊他們這邊看。眼神陰森森的，讓人緊張。
說了一會，圈子散開了點。那個大姐臉上已經全都是淚痕，深吸一口氣。
有人說：“那大姐，你還費什麽話？進去找他們啊！”
大姐說：“你們打聽清楚了？是這地方是不是？”
“對！走！”
大姐對眾人說：“行！咱們人多力量大，咱們先和他好好談。”
“不講理的話，打他丫挺的！”
“對！”
“對！”
眾人喊道。
大姐往入口這邊一指，領著大家往入口這邊走過來。
大堂裏的孕婦家屬們立即都緊張起來。
有人喊：“這是要幹仗啊？！大家把紮吊瓶的那個支架拿下來，用那個打架！”
葉磊連忙回頭對眾人喊：“大家不要衝動！我先了解一下情況。”
劉青和徐浩浩，還有林萍萍，董小喬一起安撫家屬們，讓大家冷靜。
家屬好多人對葉磊的提議不以為然。但葉磊畢竟是主任，麵子還是要給。
眾人安靜下來。
這時候那些人已經走到玻璃門門口，大姐用手先敲玻璃門，敲了幾下，開始用手掌用力拍。
她旁邊幾個人也用手掌拍門。
葉磊上前去，喊了一聲：“別拍了！你們幹什麽的？”
那個大姐喊：“我們是來看病人的！”
“看哪個病人？”
“張……張美蘭！有這麽個孕婦吧？昨天晚上收進來的！”
旁邊有人幫腔：“對！姓張的那個女的！”
“你們是她什麽人？”
大姐一時語塞，猶豫了一下，說：“我們是……我們是來找她幫忙的。”
“幫什麽忙？”
“幫什麽忙……幫什麽忙……”大姐猶豫了一下，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我是求她來救命的！”說完，撲通撲通撲通，連磕了三個頭！
所有人都完全沒料到這個女的突然來了這麽一出，大家都有些發蒙。
大姐那邊的人有人喊道：“你給這幫王八犢子跪什麽跪！”
這時候外麵電梯門打開，眾人都回頭看，看到電梯裏出來十來個保全，保全隊長指了一下這些人，喊道：“這是住院區，裏麵全都是孕婦，不管你們要幹什麽！在這裏搗亂，你們要負法律責任！”然後保全隊長又回頭大聲問自己身旁的人，“報警了嗎？！”
“報告隊長，已經報了！”
隊長想了想，拿起對講機，說：“我是張隊長，我是張隊長，值班室人聽到了嗎？”
“聽到了聽到了。”
“住院部十五樓增派人手，把所有人都調來，把所有人都調來，立即！”
“是，張隊長，是張隊長。”
張隊長說完，帶領隊員往前走，強行把那些人分開成幾群，分別控製起來。那些人還算平靜，沒有反抗。保全隊員各個麵朝那些工人，睜大眼睛和他們對峙，保持威懾。
張隊長走到玻璃門前，看到葉磊，立即打招呼：“葉主任，沒事吧？”
葉磊說：“辛苦了張隊長。”
那個大姐說：“你們這是幹什麽？我就是來看孕婦的！”
張隊長對那個女的喊道：“看病人用帶這麽多人嗎？！”
葉磊說：“張隊長，這樣吧，你讓這個女的進來，我再問問情況。”
張隊長拿著對講機，想了想，說：“也行。”
葉磊問那個女的：“大姐，咱們談談行不行？”
“行。行。謝謝大夫，謝謝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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