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易雲

第7章 亂(撫今追昔)(1/5)

    十一月十二日,星期五,早上九點

    剛剛還在起居室裏的探員,帶著法醫德瑞摩斯醫生進來。精力充沛、有點神經質的德瑞摩斯,這會兒倒顯得輕鬆愉快,正眼都不瞧我們這群人一下,自顧自地把帽子和外套丟在一張椅子上,才過來和每一個人握手。

    "警官,你的朋友們到底想幹什麽?"他問,瞪著椅子上那具無生命的軀體看。"幹掉整個家族嗎?"不等他的黑色幽默有任何回應,他已經又走向窗邊,哐啷一聲猛地掀起遮陽窗簾。"各位先生都仔細看過這具屍體了嗎?如果是,那我就要開始工作了。"

    "請便,"希茲說,看著契斯特·格林的屍體直挺挺地被抬上床去。"醫生,子彈怎麽辦呢?能在解剖屍體前先取出子彈嗎?"

    "這我倒要問你:沒有探針和鑷子,我怎麽挖出子彈?"德瑞摩斯醫生拉開契斯特那亂成一團的晨袍,開始檢視傷口。"先讓我看看我能做什麽。"他直起身子,要笑不笑地望向希茲。"好啦,照慣例先問我他是什麽時候死的吧。"

    "這我們已經知道了。"

    "哈!但願你們每次都知道。再怎麽說,光是靠仔細打量一具屍體來確定死亡時間本來就很勉強。每一具屍體的僵化都不一樣,我們這種人隻能粗略地估計時間。所以警官,當我抓出一個確定的時間給你時,千萬不要太當真——不管怎樣,我們來看看……"

    他的雙手在床上的屍體上迅速移動,扳直指頭,移動頭部,仔細觀察傷口附近凝固的血跡。他專注地搖頭晃腦了一下子,眯起眼來看著天花板。

    "十個小時怎麽樣?也就是,昨晚十一點半到午夜之間被殺的。你說呢?"

    希茲開心地笑了起來。

    "你說中了,醫生——標準答案。"

    "好說,好說,我一直都是個猜謎家。"德瑞摩斯醫生似乎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

    萬斯跟著馬克漢走出起居室,進入大廳。

    "你這位得力的手下真是一個正直的家夥。很難想像,這樣的人竟然會是我們慈善政府的公仆!"

    "有很多擔任公職的人都很正直。"馬克漢反駁他。

    "我知道,"萬斯歎氣,"我們的民主政治還很年輕。我們得給它時間。"

    希茲也跟了過來,就在這個時候,護士出現在格林夫人的臥室門口。一陣專橫的抱怨聲也立刻從她身後的房間深處傳來。

    "……你告訴隨便哪個負責的人,我要見他——現在就要,你聽到沒有?這樣子問東問西和走來走去,對我這樣痛苦地躺在這兒,隻想好好休息一下的人來說,完全就是欺負人。沒有人對我表示過一點關心。"

    希茲扮個怪相,往樓梯那兒使了個眼色;不過,萬斯抓住馬克漢的手臂。

    "來吧,我們讓這位老婦人感受一點關懷。"

    我們走進房間,格林夫人一如以往,以惹眼的、色彩繽紛的各式各樣的枕頭支撐著她的身體,一條方形披肩也仍圍繞著她。

    "噢,就是你們是吧?"她招呼我們,神情和緩了一些。"我以為,那些可惡的警察又隨便在我家裏……馬克漢先生,你們到底在這裏忙個什麽呢?護士跟我說,契斯特已經被槍殺了。天哪,天哪!如果有人一定要做這種事,為什麽就非得進入我的房子,打擾我這個可憐無助的老女人?地方多的是,他們大可以到別人家裏開槍。"對凶手不替別人著想,選擇了蹂躪格林大宅這件事實,她顯然充滿了深深的怨恨。"不過,我早料到會有這種事,沒人會管我有什麽感覺。如果連我自己孩子的大小事都要來煩我,我又怎能期望一個陌生人體諒我?"

    "格林夫人,當某人決心要謀殺人的時候,"因她的冷酷無情,馬克漢忍不住回嘴,"他不會停下來想想他的罪行會不會幹擾到別人。"

    "我想也是,"她自哀自憐地咕噥,"不過,這都是我孩子的錯。如果他們都像一般孩子該有的樣子,別人就不會想要闖進門來謀殺他們。"

    "還很不幸地真的殺了他們。"馬克漢冷酷地補上一句。

    "嗯,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她說,口氣突然充滿怨恨,"十年來他們這樣對待可憐兮兮的癱瘓在這兒的老媽,這就是他們該有的報應。你以為他們想過要讓我舒服心安嗎?不!我必須待在這裏日複一日承受脊椎的劇烈痛苦,而他們從來沒給我一點關心。"她那雙令人望而生畏的老眼中,浮現出一種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眼神。"不過,我猜他們偶爾也會想到我。噢,會的!他們會想假如我不擋在這裏那該有多好。這樣子,他們就能拿到所有的錢……"

    "夫人,我聽說,"馬克漢打斷她的話,"昨天晚上你兒子遇害當時,你已經睡著了。"

    "是嗎?也許吧。不過說也奇怪,昨晚竟然沒人讓我的門開著,要不然我又要被吵到一次。"

    "而你也知道,沒有任何人有殺害你兒子的理由?"

    "我怎會知道?沒有人會告訴我任何一件事。我是一個可憐又沒人照顧、寂寞又年老傷殘的……"

    "既然這樣,我們就不再打擾你了,格林夫人。"馬克漢的語氣裏,帶著某種既同情又受不了的味道。

    我們正要下樓時,護士又打開我們才剛關上的門,而且就讓門半開著;毫無疑問,這絕對是病患自己的要求。

    "不討人喜歡的老婦人,"當我們進到客廳時,萬斯輕笑著說,"馬克漢,有一陣子我以為你就要摑她耳光了。"

    "我是有那種衝動。可是我卻又不由自主地可憐她。無論如何,她這樣自我催眠式的講話,可以免去一個人許多精神上的極度痛苦。她似乎把這整個該死的事件,看做是一個有意苦惱她的計劃。"

    史普特卑恭地在門口現身。

    "幾位先生需要喝點咖啡嗎?"他那令人印象深刻滿布皺紋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喜怒哀樂。過去這幾天所發生的事件,似乎一點也沒有激起他的情緒。

    "不,史普特,我們不需要咖啡。"馬克漢粗魯地回答他。"不過,我倒希望你能問一下希蓓拉小姐,看她是否願意到這兒來。"

    "好的,先生。"

    這個老人家拖著腳慢慢走開。幾分鍾後,希蓓拉輕快地走了進來,一隻手夾著煙,另一隻手插在她那鮮綠運動衫的口袋裏。盡管她表現得若無其事,臉色卻是一片蒼白;那種蒼白,與唇上深腓的胭脂形成強烈的對比。她的眼神也透著些許憔悴,尤其是說起話來時,聲音聽來更是不怎麽自然,就好像正在扮演一個不合她性格的角色。但不管怎麽說,她還是挺愉快地和我們打招呼。

    "早啊,你們每一個。就一個社交聚會來說,你們可真捧場。"她往椅把上一坐,有一隻腳沒停下來在那兒晃著。"沒什麽好說的,一定有人對我們格林家懷恨在心。可憐的老契仔!"

    "他甚至沒能穿著靴子死去。套著家裏的拖鞋!對一個熱衷戶外活動的人來說,這是多麽悲慘的結局啊!——好啦,我猜我是被請來說我自己的故事的。我該打哪兒開始?"她起身把那還剩半截的煙丟進壁爐,坐進一張麵對馬克漢的直背椅,結實、細致的十指交叉互握。

    馬克漢看了她好一陣子,才終於開口說話。

    "我聽說,昨晚你哥哥的房間傳來槍聲時,你還醒著躺在床上看書。"

    "老實說是左拉的《娜娜》。媽媽說我不該看那本書,所以我立刻就弄到手。隻不過,讀來還真的很讓人沮喪。"

    "聽到槍聲後,你做了什麽事?"馬克漢努力不去計較這女孩的輕浮,繼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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