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對賭協議(1/5)
接下來幾天，宋成宇連續見了幾個基金。基金有願意投資的，但最後都拒絕了：
“宋總，我們和希望電腦有長期的合作關係……所以……”
“宋總，劉萬行劉總剛和我們聯係過……所以……”
“這個項目……你這個新的商業模式，沒有造血能力吧？”
“宋總，您單獨控股，如果我們投資，我們希望恢複到互相製衡的股權架構，您要放棄一部分股權。”
網遊公司宋成宇也見了幾個：
“宋總，恕我直言，你這麽不要錢還倒搭錢的模式，根本就是胡鬧。”
“你們那個破網遊，破壞市場規矩，你們餓死，我們也要跟著倒黴。我們沒興趣！”
“玩家都被你們給慣壞了！你知道因為你們，我們公司股價跌了多少嗎？！還讓我們投資？”
“你們要倒閉的時候，把玩家數據庫賣我們吧。一個玩家我出一塊錢，五十萬，算是給你燒的紙。”
“收購你們公司可以……但我們要絕對控股權，之後遊戲要進行改造，還是要恢複包月或者包時收費模式。”
“你們那個破網遊，還沒死呢？！”
十天過去。現金剩下七百萬。
宋成宇開始出現嚴重失眠情況。整宿整宿毫無困意，對著窗外坐著抽煙。
宋成宇發現自己犯了錯誤……他把融資想簡單了，以為隻要客戶飛速擴張，就會有人對他的新網遊模式買單。
而實際上，他的新網遊收費模式，摧毀了整個網遊行業，已經引起眾怒。
大家都希望他趕快去死！好讓整個江湖，盡快恢複到原來的狀態。
這才是行業內沒有人投資給自己的真正原因！
想通了這點後，宋成宇開始惶恐，焦慮，還有絕望起來。
壓力與日俱增。
第十五天，現金還剩下六百萬，在眾人激烈的反對下，宋成宇還是想靠迅速擴大規模的能力吸引投資。
這麽做，宋成宇腦海中閃現出四個字：“飲鴆止渴”。
但宋成宇開始出現賭徒心態，決定孤注一擲，恢複開新服。
第十六天，玩家遊戲內購七萬，新服上線後，遊戲玩家數量當日就暴增百分之三十，當日運營成本加上話費二十六萬七。一天消耗現金十九萬。
宋成宇第二天拿到報告，感覺自己好像被打了強心針一樣。
這種玩家擴張的速度，也許會改變投資人的看法。
宋成宇從早到晚，連續兩天把所有談過的投資人又見了一遍，精神都有些恍惚。
但還是沒完沒了的閉門羹……閉門羹……閉門羹！
宋成宇精神狀態越來越差，巨大的即將崩盤的絕境，馬上就到眼前了！
之後幾天，運營成本瘋了一樣擴大。淘寶上還多了一樣買賣，就是在遊戲中注冊假賬號套話費，所有人都等著看《創世》突然死亡的那一刻什麽時候到來。
宋成宇心裏有數，再沒有錢，四天後，自己就將以慘敗收場。
自己如果慘敗，劉萬行會高興，同行的人會高興，網遊公司們會高興，看客也會高興，所有人，都會在自己身上看到樂子……
但自己，卻無力還擊！
資金枯竭倒數第三天，公司現金儲備隻剩下兩百萬，有一個運行大量網遊的門戶網站出了一篇文章：“《創世》死亡倒計時！”的分析文章，裏麵有大量的運營成本費用分析，這文章一出街，被各大網站，論壇轉載。
網絡上興起了一片等著看《創世》和宋成宇公司完蛋的八卦熱潮。
大家都愛看別人倒黴，越倒黴越有趣。特別是宋成宇這樣，動了別人蛋糕的人，死的越死越好。
斷人財路，最遭人恨！
宋成宇在當天晚上的大會上大發雷霆：“這文章裏的數據怎麽和我們公司的財務狀況一模一樣！啊？！公司裏出內鬼！查！給我查！到底是誰幹的！？是誰幹的！這種他媽的文章網上到處都是！我還怎麽出去找錢！”
所有人都低頭不說話，士氣一片低落。
“還有李浩！昨晚公司怎麽不到八點技術部的人就都走了！沒事情幹嗎！？你們出去看看！哪家互聯網企業不是不到淩晨不下班！你們不加班，消極怠工！是不是你們也覺得公司要不行了！啊？！”
李浩低頭，不說話。
“張鳴！你不是說新聞媒體你都打過招呼嗎？！怎麽還這麽多負麵新聞！他們收了我們錢！不辦事！你明天就給我一家一家找！凡是得罪我們的！都不能給我好過！我告訴你，再出這種事！我就他媽的把你開除！”
張鳴立即站起來：“財務數據被人弄出去，這不是我的錯！我們給外麵媒體的錢，隻是前一陣新聞的錢！這篇新聞出街的時候，有人找到我要封口費了！我找你要錢！是你說沒有的！”
“你找我要錢的時候，說了這個文章細致到這個程度了嗎！你現在和我頂嘴！是你推卸責任！”
李浩這時候起身，說道：“宋成宇！你罵我們！公司現在出問題，真是我們的原因嗎？！是沒錢了！你怪不到我們！現在這個狀況，沒這新聞，我們就能活下去？！還不是沒幾天就大家散夥？”
宋成宇看著李浩，說：“外麵不給錢，那我們就內部解決……”
“怎麽解決？”
“你們都有點家底吧？李浩？張鳴？你倆都有點家底吧？王野丘，你也有點錢吧？你們拿錢來，我給你們公司的股份！還有外麵的員工，誰能拿錢來，我都給股份，將來大家一起發財……”
眾人都沉默，低頭，回避宋成宇的目光……
王野丘低聲嘟囔：“病急亂投醫，連我們的錢都開始算計……”
宋成宇立即指著王野丘，喊：“你說什麽！你他媽的！”
李浩和張鳴一看情況不對，連忙攔住宋成宇。
宋成宇指著王野丘，說：“有錢你就分，沒錢你屁都不拿出來！你他媽還說風涼話！”
王野丘站起來，說：“我來這是來打工的！不是把我自己賠成窮光蛋的！我不欠你的！”
李浩高喊：“成宇！你冷靜！冷靜！”
王野丘又說：“公司眼看著就要倒閉了！要我看，還不如我們今天就停服！別往裏搭錢了！剩下的現金，我們多少還能分點！省著最後屁都不剩！”
張鳴回頭對王野丘說：“王野丘！你他媽能不能少說幾句！趕快滾出去！滾！”
王野丘臉漲得通紅，瞪著宋成宇，突然一轉身，往外走去。
“你給我站住！別走！”宋成宇指著王野丘背影高喊。
李浩大吼一聲：“行了！宋成宇！你鬧夠了！沒錢！公司到今天這個局麵，誰都不好受！互聯網企業，多少都是這麽死的！又不是我們一家！這也不是世界末日！你不是最沉得住氣嗎？你不是泰山在你麵前崩了你也能保持平靜嗎？！你怎麽今天這麽失控！”
宋成宇停下來了，站在原地，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突然啪的一下摔到了桌子上，然後轉過頭去，竟然哭了。
李浩和張鳴都吃了一驚，互相看了一眼。李浩拿起那封信，打開信封，看到裏麵是一個存折，打開來，上麵是三十萬。再看裏麵還有個字條：“兒子，我們看新聞，你的公司缺錢是嗎？這有三十萬，密碼是你生日，給你周轉，爸媽的錢，不用還。好好幹，就算賠了，咱們重頭再來，實在不行，回撫順來，爸媽養你。”
宋成宇低頭抽煙，抽著抽著，眼淚掉出來了。
李浩和張鳴把存折放下，李浩輕輕拍了拍宋成宇肩膀，沒有說話。
宋成宇擦了一下眼淚，說：“他們給你們打電話了？”
“沒有。”
“你爸媽，是和我打電話聯係的。”突然門口，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來。
三個人回頭，看到是焦嬌，站在門口。
李浩和張鳴一起打招呼：“焦嬌你回來了。”
宋成宇一看到是焦嬌，連忙回頭，不想讓焦嬌看到自己哭。
焦嬌說：“對不起，成宇，但我對你爸媽說的都是公司情況很好，沒說有困境。我沒想到他們……”
宋成宇又擦了一下眼淚，回頭說：“他們老兩口心思重。不怪你。你回來了，你不生我氣了？”
“是，你把我錢都給花幹淨了，我心情也靚麗了。”
張鳴聽到焦嬌開玩笑的話，沒忍住噗呲一下。
李浩立即推了張鳴一下，示意他和自己出去，留宋成宇和焦嬌單獨說話。
張鳴和李浩走出去，關門。
焦嬌回頭看他們出去，然後從自己皮包裏拿出一個銀行卡：“我又給你湊了兩百萬。”
“兩百萬？你還有錢？”
“嗬……”焦嬌冷笑了一下，說，“上次沒一次把我榨幹淨，我竟然還能壓出油來，你挺驚訝是不是？”
“……我……”
“我向朋友們借的。”
“那都賠光了，我還不起怎麽辦？”
“一共就一千萬，你分期慢慢還，我能收回來……”
“……”宋成宇深吸一口氣，沒有說話。
“接下來你準備怎麽辦？”
“我們要賣公司了。”
“賣給誰？”
“有一家公司說過，他們願意收購我們公司……但他們要絕對控股權。”
“他們出錢多少？”
“五百萬。我想辦法談到一千萬。”
“那你不都白幹了嗎？我們現在有多少玩家了？”
“六十二萬。”
“真的沒辦法了嗎？”
“談判怎麽還要個幾天，我們也就活三四天就完蛋了。要盡快。”
“三四天？我剛給你拿來兩百萬，兩百萬隻能撐三四天？”
“不是。你的錢，別動了。我不希望你跟我賭了一把，回頭欠一屁股債。”
“我不在乎。”
“之前董事會的事情，對不起。”
“……我真的有點恨你。”
“我知道。”
“……”焦嬌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說什麽。
“我請你吃飯賠罪。然後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找那個公司，談收購的事情。”
“你沒錢了吧？我們街邊擼串吧，給你省點錢。”
“……謝謝。”
第二天一早，宋成宇和焦嬌就趕往回龍觀海興大廈，直接去了十三樓，海棠花網絡。
來之前宋成宇又是幾乎一夜沒睡，查了一些海棠花網絡的資料。他家老板郝立強，八零後，家族以前是做手機配件的，他畢業後，靠給直板機做最早的收費小遊戲起家，後來先是代理，再自己研發女性向網絡遊戲漸漸做大，現在手裏代理和自己運營的遊戲有六七種，還在香港上了市，去年上市公司公開財報營收十七億，利潤四千五百萬。是國內一家中等偏上規模的網遊。
兩個人和前台說明來意後，前台秘書讓他們等待，然後給裏麵打內線電話，過了幾分鍾，裏麵另一個漂亮的秘書出來，讓宋成宇他們跟著進去。
公司到處都有一種中關村早期公司的髒亂的感覺。牆壁發黃，網線亂走，穿過亂七八糟的開發大辦公室，又穿過燈光亂閃的服務器機房，三個人到了最裏麵，一間也就十幾平的小辦公室，辦公室的房門是那種九十年代風格的紅木門，過時破舊。
秘書敲門，咚咚咚。
“進來！”一個男人粗聲粗氣的說道。
秘書推門，對裏麵說：“郝總，宋先生和焦女士來了。”
那個男人說：“哦，進來吧。”
秘書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側身讓出一條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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