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入商海(1/5)
１９９７年，宋成宇以當年高考５７２分，高中全校第二十二位的成績，考入了東北大學信息學院自動化係九七屆三班。
第一年宋成宇和其他新生一樣，參加軍訓，然後參加入校重點班分班考試，結果英語考的不太理想，數學成績很好，沒有進入重點班，但進了高數快班。
上班學期，宋成宇延續著高三學習的慣性，學習還算認真，期末全班第三。
下半學期開學。宋成宇有了第一次經商的經曆。
開學第一天，宋成宇正在收拾東西，看到下鋪的張鳴弄了兩個紙殼箱子，按扁了，用塑料繩綁好，然後背在後背上要出去。
“張鳴，你幹什麽去？”
“買貨去。”
“買什麽貨？”
“你有興趣啊？正好我想找人幫忙，下午你要沒事，跟我走唄？”
兩個人離開校園，坐環路到了五愛，那裏是東三省最大的小商品批發市場。這時候宋成宇才知道張鳴是要批發Ａ４紙大小的筆記本，還有塑封的小日記本。
張鳴給宋成宇算賬：“咱們學校超市太他媽黑了，一個筆記本要一塊五，這樣的小日記本要三塊。咱們在這批發，一個筆記本三毛，一個日記本八毛。”
宋成宇很吃驚：“這麽便宜？”
兩個人上了一百本筆記本五十本日記本，回到校園，就在宿舍門口的馬路上擺了一個攤，日記本一塊，筆記本兩塊。兩天貨物全賣了，兩個人每個人各分了６５塊錢。在那個年代，對兩個人是筆不小的錢。
晚上兩個人做東，請寢室的哥們吃了頓飯，宋成宇還剩下三十塊錢，但做生意的快感，錢刷刷刷來，貨刷刷刷走的那種快感，宋成宇有些上癮。
第二天宋成宇去東大校園東門的三好街去買盜版光盤。
三好街那裏相當於北京的中關村，早期有兩個東大的宿舍樓在那裏閑置，後來被改建成電腦配件商城，結果一下子火了起來。
宋成宇買了兩張黃盤，外加六七個遊戲盤，黃盤一張三塊，遊戲盤一張一塊五，一共花了二十，
宋成宇突然有了個主意，學校學生買盤的需求很大，自己要是批發了一些來自己賣，不是要發財？
“老板，我要從你這上貨，多少錢？”
“幹什麽？你想賣啊？”
“我做你下線，你給我便宜價，我到寢室去賣。怎麽樣？”
那個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說：“那一張我給你一塊，黃盤一塊五。但一百張起批。”
宋成宇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但自己沒帶這麽多錢，於是和老板說下午再來，然後出了那個宿舍樓。
站在宿舍樓門口，將來賺錢後的快感已經讓宋成宇激動不已。
一張賺五毛，黃盤先不做，要不然派出所的來就麻煩了，可別被開除。一張五毛，一個屋八個人，怎麽一個禮拜能買一張，自己在的三舍宿舍就有兩百多個屋子，自己再搞搞送貨上門，一個禮拜就是一百元，一個月就是四百元。攢倆月錢，就能買一台那個年代高級的”斯波茲曼“山地車……
然後自己做大了就可以自己直接在這裏弄個檔口，也賣光盤，別人一塊五，自己給他們辦會員卡，賣一塊三，薄利量多，以後這裏賣光盤，幾個月就全是自己的。
宋成宇格外激動，啟動資金，就用家裏給的生活費，先透支兩百。
滿眼都是將來自己要發財賺大錢的爽點。宋成宇中午吃飯也吃的格外有氣魄：“老板，麻辣燙裏給我加寬粉，再加一個雞蛋，不，加倆雞蛋！”
這家小飯店生意不錯，宋成宇非常愛吃。吃飯的時候，他注意到兩棟宿舍樓的旁邊，一棟新的大廈正在蓋起來，簡陋的破售樓處就在小飯店的對麵。
這時候宋成宇突然感覺自己格外有生意頭腦：“這樓這麽新，蓋好了後，這裏麵的檔口自己要是能買一個下來，然後往外轉租，或者自己幹，這一個月租金，還不得好幾百？！”
吃完飯，宋成宇就去了售樓處，坐在入口的椅子上，坐了好半天，卻沒有售樓員理睬他。宋成宇看到有兩個夾著人造革亮亮的皮麵的小手包的四十多歲的老爺們進來，就有漂亮的小姐姐，起身去接待。
宋成宇也過去，聽他們說：“一樓檔口按米賣，最少買兩米，一千五。”
一千五，不貴！
宋成宇出了售樓處，心想著自己管家裏要三千塊錢，然後到這裏，啪把三千塊錢往桌子上一拍：“給我來四米檔口！”那時候那個漂亮的售樓小姐姐再也不敢瞧不起自己，那種爽快感，自己就興奮。
當天下午，宋成宇越想越覺得發財就在眼前，在宿舍裏就決定，把光盤倒賣的投資從一百小打小鬧，直接升級成自己手裏四百塊錢全部ｓｈｏｗ ｈａｎｄ，投資加四倍，自己發財的速度也加四倍。至於飯錢，生活費，隨著光盤往外賣，自己收回來錢能頂上。
忙了一下午，弄了四百張光盤回來。同寢的人看了後，都改口稱宋成宇為宋老板。張鳴看了埋怨宋成宇：“哥們，怎麽不叫上我呢？”
宋成宇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自己肯定是有當老板的天賦，剛賣了一回筆記本，現在就滿眼都是發財的機會！
宋成宇規劃了一下賣盤計劃，晚上九點半自習室開始清人，同學們陸續回寢室，十點四十熄燈，自己就十點開始各個寢室竄。
宋成宇把自己裝衣服的蛇皮旅行袋拿出來，光盤裝好，心情激動的等待著自己人生新一階段的開始。
好不容易等到十點，宋成宇拿著裝滿了財富和希望的蛇皮旅行袋，先下到一樓，從西麵寢室開始一個門一個門的敲。
頭三個門有兩個把宋成宇拒絕了。第三個門的同學聽說是賣光盤的，還是讓宋成宇進去了。
幾個大二的同學開始翻宋成宇包裏的光盤。宋成宇說自己也是同學，大一的，三樓３０３寢室的，用這種方式和對方套近乎，建立自己的“信用”。
他們翻了有十分鍾，買了兩張，一共兩塊六，還價兩塊五。宋成宇對是不是應該讓價心裏沒譜，考慮了一下後，拒絕了：“同學，就差一毛錢？”
“我們還不知道你這個光盤好不好用，再說就差一毛，我們到三好街賣光盤的都能讓。”
“我這本來就比他們便宜了。”
“才便宜四毛。貨又不全？”
“你要什麽盤？我明天去給你上？”
對方看著宋成宇，想了想，說：“你這人怎麽這麽磨嘰？兩塊五，賣不賣？”
宋成宇決定先不讓利，好像自己從哪本書上看到過，隨便讓利是商家大忌：“對不起，就兩塊六。”
“那算了。我們還要洗臉刷牙，你收拾自己東西，趕快走吧。”對方對宋成宇態度很不客氣。
宋成宇心裏有點窩火，也沒說話，開始往兜子裏裝已經被他們翻得包裝都開始皺吧的光盤。
這時候又進來一個他們同學，長的膀大腰圓，臉上帶著點橫肉，上身光著，隻穿著一條秋褲，手裏拿著一個臉盆，裏麵裝著洗漱用品，那個同學頭發濕的，一進到屋子裏，一邊擦頭發，突然看到了宋成宇坐在床上收拾東西。
那個人立即過來，上來就給了宋成宇一腳：“你他媽幹什麽的？”
宋成宇有些發懵，看著那個人。其他的幾個同學都往後退了兩步，保持距離。
“我？我賣盤的？”
“你賣盤，誰讓你在我床上賣了？”
宋成宇繼續發懵，看另外幾個他們寢的同學，指著照護自己進來的那個同學說：“他……”
那個同學立即翻著白眼說：“你小子怎麽胡說八道呢？讓你進來，也沒讓你用人這個床，是你進來，一屁股坐這裏，就把東西都擺出來的。對不？”那個同學一邊說著，一邊問其他的室友。
有一個室友立即說：“他自己坐的。”
那個踹宋成宇的學生很不耐煩的一下把宋成宇兜子拎起來，一甩甩到了地上，又把床上的光盤都拿起來往地上用力摔，然後一把把宋成宇拽起來，用手指著宋成宇，說：“你他媽賣東西的，沒看著咱們門上貼著紙條，上麵寫著不準推銷的進來啊？啊？！咱們樓他媽什麽管理？什麽人都往裏進！上個月我還他媽丟了兩隻襪子，肯定也是你們這幫逼人偷的！”
宋成宇心裏火大，心裏有衝動，想要立即就和他動手！
對方膀大腰圓，自己占不到便宜。還有這些光盤……自己把事情鬧大了，自己會吃虧。
寢室門沒有關，外麵寢過路的同學有不少看這邊有事，也都過來，拿著臉盆，站在門口看熱鬧。
有一個麵相比較和善的同學看到了，跑過來拉架，說：“別動手，有什麽事情好好說。”
這時候那個寢室裏的一個同學也看不過去了，也過來，拉那個動手的同學，說：“他不是外麵那些混進來的人，他是大一的學生。也是我們信息學院的。算了！算了！”
宋成宇被拉開，那個人還不解氣，對著宋成宇的兜子擺開射門的姿勢，飛起就是一腳：“去你媽的！讓你賣！”
兜子上立即就是一個大大的腳印，裏麵的光盤不少飛散開來。
那個人不解氣，還要上去踹，被幾個同學給攔住了，在後麵指著宋成宇不停地叫罵。
宋成宇第一次感到這麽屈辱，這麽不被人當人看，第一次切身感覺到了做商人，在顧客心目中，地位到底有多低賤……
宋成宇感到自己眼圈紅了，忍著淚水，一手抓著那個破蛇皮袋，另一隻手把光盤都撿起來，一張一張塞回到袋子裏，光盤掉到地上這麽多，怎麽怎麽撿都撿不完？……
那些寢室裏站在哪裏看熱鬧的同學，看到宋成宇要撿自己腳底下掉落的光盤，就和躲乞丐一樣往後讓開，臉上帶著看熱鬧的笑容，低頭看著宋成宇。
那就是他們居高臨下，帶給自己的屈辱！
宋成宇恨得牙根都在顫抖……
這時候突然宋成宇旁邊，有一個學生蹲了下來，幫著把地上幾張光盤也撿起來，然後遞給了宋成宇。宋成宇抬頭看那個人，正是第一個上來拉架的那個同學。
宋成宇對那個同學說：“謝謝。”
那個同學點了點頭，宋成宇把光盤都收好了，起身，往外走。那個動手的同學還在叫罵。幫宋成宇撿光盤的同學陪著宋成宇走出去，用身子把宋成宇和那個挑釁的同學隔開。
到了走廊裏，看熱鬧的同學都用那種看乞丐一樣的眼神看著宋成宇。
宋成宇命令自己有尊嚴的，直接走開，實際上他心裏恨不得立即拔腿就跑，趕快從這個地方離開！
這段記憶，就是宋成宇經商遇到的，第一段黑暗的往事。
回到寢室，宋成宇還沒進屋，就聽到屋子裏張鳴在說：“剛才宋成宇去一樓賣盤，差點被人打了。”
另一個寢室同學問：“在哪？趕快我們去救啊！”
“救個屁，我還沒等出手呢，就被人拉開了。虛驚一場。”
“宋成宇要我說就是腦子有病，賣光盤？哪那麽容易在學校做買賣。”
張鳴說：“我說也是，早知道不領著他去賣筆記本了。他也不懂做生意，就想著發財。”
“張鳴？你之前不還說要和他一起合作賣光盤呢嗎？”
“這不都是一個寢室的嗎？我不說點好聽的，難道直接告訴他別做這個生意啊？我糊弄他呢。”
“行了行了，就你心眼多。我告訴你啊，一會宋成宇回來，咱都別提這個事，這不是什麽長臉的事。”
“他好麵子，回來後，你問他賣怎麽樣？他肯定說賣的老好了。”
“張鳴，你就缺德吧。”
“嘿嘿。”
宋成宇站在門口，手不住地顫抖，最後自己下了決心，突然邁步，進了寢室。
張鳴和那個室友看到了，互相使了個眼色。張鳴過去問：“哥們，賣怎麽樣？發財了是不？”
宋成宇心裏對張鳴要多惡心有多惡心。明知道自己挨打了，還這麽說話諷刺自己……
宋成宇低頭，把光盤往自己床鋪上一甩，剛坐下，還沒想好怎麽對張鳴說話，突然開著的寢室門被人敲響。
宋成宇他們三個人一起回頭，看到他們年級的輔導員李浩站在門口，身後還有兩個帶著紅袖標的值班聯防隊員。李浩進到屋子裏來。
張鳴立即露出討好的笑容，對李浩點頭：“導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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