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單人單騎(1/5)
耿弇離開劉秀鄧禹等人，快步向後院走去，進了後花園穿過，到了後院正房，一眼看到正房房門大開，父親上穀郡太守耿況正坐在屋內慢慢品茶。
下人們看到少主過來，連忙過來幫著脫去盔甲。
耿況慢慢弄著蓋碗，也不說話。
耿弇大喊道：“父親大人！好消息！您猜兒子半路可遇到了誰！？兒子遇到了昆陽之戰大英雄，我們上穀郡十萬百姓的大恩人劉秀！”
耿況看著兒子脫完盔甲，蹦跳進了屋內，毫無規矩，拿起耿況身旁茶杯，自己倒茶水就往嘴裏喝！
耿況看著兒子道：“是那個阻止王郎掘堤黃河的劉秀？”
耿弇道：“正是！父親大人！要不是他！這黃河洪水要是衝下來！我們這上穀郡死傷說不上要有多少！這劉秀我是在一間破廟裏碰到，身旁隻剩下兩個隨從！我到邯鄲參加那個王郎登基大典時，王郎說劉秀裏通赤眉，早已被他處死！但他劉秀雖然狼狽不堪！可他竟然未死！可見蒼天有眼！這劉秀真是天選之子！那王郎坑蒙拐騙，不擇手段！哪有一點人主胸懷！和劉秀比起，直是天上地下！可見天下大勢，冥冥中自有定數！”
耿況微微笑了一下，道：“弇兒，你提前送來書信我已看到。你當真要如書信中所說那樣，要將這上穀郡送給劉秀？此後跟他打天下？！”
耿弇道：“父親大人！我們生逢亂世，手掌兵權，當為民為國為天下計！擇選明主！早日平定天下，還天下百姓太平！這劉秀……”
耿況未等耿弇話畢，突然打斷他道：“我們將上穀郡交出，王郎要來攻打我們可怎辦？！”
耿弇道：“父親大人，我們找到劉秀一事，我還未聲張！我們可先小心行事，瞞著王郎，招兵買馬，擴充實力！待我們實力足夠時，有劉秀那打敗過百萬大軍之人坐鎮，小小王郎又算得了什麽？！”
耿況又道：“你招兵買馬……王郎就不招兵買馬了？”
“……那我們就要比王郎更……”
“比王郎更快擴充軍隊是吧？擴充軍隊要用銀錢！銀錢來自於土地稅收，誰土地控製更多，誰銀錢更足，擴充更快！我問你，你這次去邯鄲參加大典，其他郡也都派人來參加，表示對王郎臣服了嗎？”
“……邯鄲附近，還有其他六郡也來參加，說是擁護王郎。”
“好！六郡，除掉我們上穀郡改擁立劉秀，其他郡還是擁立王郎，我們上穀一郡，和其他五郡比錢糧，比軍備，有幾層把握？！”
耿弇張大著眼睛，看著父親，呆立當場！不知如何回答！
耿況突然色變怒吼道：“耿弇！你把我茶杯放下！在外麵沒有規矩！在你父親麵前！你也沒有規矩嗎！？”
耿弇未想到父親突然變得如此嚴厲，吃了一驚，慢慢將茶杯放下，嘴裏想辯解，道：“父親大人……我……”
“你給我閉嘴！……耿弇你不過是個嬌慣蠻橫慣了的，爹爹是個地方高官，誰都讓著你，你以為天下其他地方也都能如這上穀郡一樣，任你橫行？！上穀郡上下讓你，是因我這老子不好惹，是講實力！不是你真值得尊重！誰不討厭你飛揚跋扈？！人心那本帳，人人都會小心遮掩！最後眾人隻會按利益行事！所以你才可橫行！到了外麵也是一樣！到了外麵，人心誰不知道王郎算個什麽狗屁東西！但跟著王郎，不挨打，是自保最好選擇！所以人人仍然會背著本心，忠心擁立王郎！莫說這王郎，就說劉秀！誰不知道劉秀要比什麽更始帝劉玄強上百倍？！但現在坐在洛陽城內的是劉玄！劉秀落魄到身邊隻有兩個人！落魄到要你這麽個無知小兒幻想以天下為己任！要擁他上位！”
耿弇發現自己無法反駁父親說話，看著父親，道：“父親大人！可是您幼時教導，還有我以前讀的那些書……”
“你還年少時，當然要教你一些光明大道！難道我要對一個少年講人心這些陰暗勾當嗎！？那些書……不過是一些無用之人，做不成大事，便寫些書，滿篇仁義道德，天下正道！他們寫這些東西，是發夢希望那些統治他們，決定他們命運之人，能傻到真相信這些狗屁正理，好讓他們平白能占些便宜！你將來統治天下是做不到了！但和為父一樣，統治一方，這些真實人間運作之理，你也該明白了！”
耿弇看著父親，滿臉震驚，想了想，道：“父親，難道人世間，就無光明正道嗎？人心向背，就沒什麽用嗎？……”
“我問你，為何王郎這麽一個騙子，卻獲得劉林那些真漢室宗親擁護？！”
“這……是不是劉林他們真信了王郎胡言，真以為王郎是那個什麽劉子輿？”
“真信？！他要真蠢到這個地步！那就比你還不如！”
“那……那為什麽？！”
“哼……好兒子，爭天下，他們爭得是帝王位，我們這些掙不了帝王位之人，又該爭些什麽？！你好好想想去吧！”
耿弇滿臉疑惑，看著父親，低頭道：“兒知道了。兒回去定仔細思索，兒感謝父親教誨！”
耿況道：“我問你，你抓住劉秀後，為何不立即將他解往邯鄲，送給王郎？！“
“兒……”耿弇語塞。
“那你沒有將他押往邯鄲，你給我寫信告訴我抓住劉秀了，那你給王郎遞奏本稟告此事了嗎？！”
“兒……”
“你這要多糊塗！不將人送去！連個奏本都沒有！王郎日後怪罪我們怎辦？！”
耿弇一時語塞，遲疑良久，一拍桌子，道：“難道我們真要將這救了我們上穀全郡百姓的大英雄！送給王郎送死？！”
耿況也歎口氣道：“形勢比人強……有些事情，我們沒有選擇。我接到你消息後，已經派人將抓到劉秀消息送去邯鄲。但就算這樣，王郎也未必能對我們沒有意見。因此……”
耿弇道：“因此怎樣？”
耿況道：“我們上穀郡，前有王郎控製幾郡，後麵還有漁陽郡和真定王劉洋大軍，他們也都投了王郎。我們絕不可這時得罪王郎，弄到腹背受敵局麵！那真是劉秀害了我們！今天天色已晚，你給我出去，立即著人將劉秀給我收監，明日一早，就將劉秀以謀反罪名殺了！然後你親帶劉秀人頭趕往邯鄲，將人頭獻給王郎，希望能平他怒氣！”
耿弇還不服氣，又道：“父親大人！天下現在兩大霸主，是王郎與劉玄。所謂一山難容二虎！劉玄與王郎日後必有一戰！劉玄勢大，日後更有可能是他吞了王郎！待劉玄打到我們這裏來，我們父子倆宰了他派來使臣，劉玄遷怒我們父子倆怎辦？！”
耿況冷哼道：“幼稚！劉玄派劉秀宣撫河北，難道不是為了弄死劉秀嗎？！劉秀被我們殺了！這兩個皇帝，都開心！因為劉秀和我們不同，我們隻是想要在新漢裏，做個更大的官罷了。劉秀爭的，是皇帝位置！”
耿弇無法反駁父親說話，但他年輕氣盛，隻覺心中無名火起，卻又無處發泄！
就這麽殺了劉秀！實在是逆耿弇那種少年幼稚正義天性！
耿況看兒子仍然怒氣衝衝，耿況也突然勃然大怒道：“怎麽？！為父說的話你沒聽到嗎？！你已掌兵！也該懂事理了！現在立即就給我安排將劉秀下獄！還有明日監斬！也是你親自進行！劉秀事情，你差點闖下大禍！希望明日殺了劉秀後！你能給我成熟一些！快去！”
耿弇氣得強忍心中怒火，還是對父親一抱拳，然後便轉身往外走去！
耿弇走出院子，在花園盡頭轉身時，走得急了，對麵來個托著香盤的小廝連忙躲閃，卻還是沒躲開，胳膊撞到了耿弇。
耿弇立即大怒，轉身看那小廝。
那小廝怕的立即不住對耿弇點頭道歉道：“少主！小的走路沒長眼睛。請少主原諒！”
耿弇隻覺一股熱血衝上頭頂！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往前走了一步，突然一腳將那小廝踹倒，上去對著那小廝腦袋，雙手拳頭落雨一樣向那小廝打去！
小廝求饒幾聲，不敢動彈，用手護住自己腦袋，躺在地上忍耐。
這時有其他幾個小廝也是拿著東西走過，一看到耿弇暴打同伴，這是少主又發瘋了！
那些人都呆立當場，走也不敢走，勸也不敢勸，恐怕少主怒火再燒到他們頭上！眾人心內隻盼著少主趕快停手！
耿弇打了一陣，終於覺得自己心裏舒服點了，大口喘著氣，看著滿頭血肉模糊的那小廝，突然又上去狠狠踹了兩腳，回頭突然看到其他圍觀的小廝。
那些小廝都被耿弇凶狠眼神看得渾身一震，嚇得個半死！
耿弇突然又抬腳對準那小廝踹了一腳，然後掏出手帕，擦了擦拳頭上的血跡，有回頭看了一眼那些圍觀小廝，才轉身，也未說話，隻是徑直走了。
走到看管劉秀的偏屋，看守兵士不敢阻攔耿弇，耿弇徑直進了屋子裏，看到鄧禹馮異兩人還在屋內。
耿弇瘟怒道：“你倆怎麽還在這裏？還不快走？！”
鄧禹馮異一聽耿弇說話，都吃了一驚。
讓他們快走，那就是劉秀要遭大難！
兩人未敢說話。
耿弇道：“是不是外麵守衛阻攔？我送你們出去！”
說罷，耿弇往外便走。
鄧禹馮異心內都佩服劉秀看事如此準確。但心內都有疑惑，為何劉秀料事如神，卻隻是越混越慘？！
但兩人都有些對劉秀不忍，回頭都對劉秀恭恭敬敬拜了拜，一齊道：“主公！……保重……”
劉秀隻是對他倆笑了笑，道：“明哲保身，欲張大義，必先居高位！否則下場，便如我一樣。切記！”
鄧禹與馮異兩人恍然大悟，同時跪地道：“屬下謹遵主公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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