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傳

第十二章 自然可以(1/5)

    當天下午,劉秀與百人隊離開宛城,向邯鄲出發。

    出城時,劉秀頭戴氈帽,未露出自己臉孔,怕再引起百姓注意。

    城中市集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大亂幾年後,百姓生活重新回複,人人臉上都有平和滿意神色。

    其實帝王是自己,還是更始帝,對百姓有何重要?不過是求一個安穩日子罷了。

    再過幾月,劉秀是誰?誰還記得!

    鄧禹是一與劉秀年紀相仿之人,一路上麵色凝重,不苟言笑。劉秀走在前麵,鄧禹率眾跟在後麵。

    劉秀總覺得鄧禹遠遠觀察自己,眼神冰冷,形容不善。

    鄧禹遇事都自作安排,行路住宿,並不過問劉秀意思。態度對劉秀也不甚恭敬。

    劉秀也不以為意。隻是夜間劉秀常思念家人,還有自己愛妻,跟了自己後,一日舒服日子也未過上,就被人囚禁做了籌碼的陰麗華……

    劉秀和陰麗華逃亡時,曾悄悄在新房更衣逃亡前,拿了陰麗華一件絲帕。

    後半夜夜深人靜,鄧禹和所有兵士鼾聲四起時,劉秀就會悄悄將絲帕拿出,看上一會,心痛落淚。

    這樣走了幾日,眾人已到河北,眼看不遠就要到黃河渡口。

    一日中午趕路半程在野外,太陽暴曬,眾人都極為辛苦,鄧禹看前麵有一片漂亮林子,命眾人到林中歇息,之後繼續趕路。

    到了林中,劉秀尿急,起身到後麵撒尿。

    撒完尿,劉秀一邊整理衣衫,一邊往回走時,看到一兵士也在另一棵樹旁要解褲帶撒尿,卻不料自己身上一件物件掉到地上,那人連忙低頭去撿,撿起再抬頭時,卻和劉秀正好互相望見。

    那人臉色立變!連忙轉身,尿也不撒了,急急忙忙走遠了。

    劉秀心內疑惑,那人是什麽古怪?為何看到自己如此慌張?

    他掉落地上物件是何物?難道他驚慌,是因為那件東西,見不得人?!

    劉秀故意慢慢係緊褲帶,又低頭慢慢綁好綁腿,才起身向那人剛剛掉落東西地方走去,走到近前,劉秀四下看看,四周已經沒人,劉秀才蹲下身子,看地麵,那東西掉落地麵,有點紅色東西。

    劉秀用手指去抹那紅色東西,才發現是一種類似胭脂一樣的紅色粉末,是從方才那東西裏灑出來的!

    劉秀看著手指間那紅色粉末,突然明白過來那人為何驚慌!劉秀心底一涼!驚出一身冷汗!

    這紅色粉末,難道是!?……

    當天夜裏,眾人在山中破廟睡覺。

    破廟狹小,鄧禹命眾兵士在外麵野地睡眠。

    劉秀自己在破廟屋裏睡在地上。

    半夜時分,外麵野地眾人鼾聲如雷。

    劉秀想起白日那人掉落地上東西,隻覺身後一股寒意湧上。

    外麵陰風陣陣,濃雲翻滾,遮擋星月,破廟四麵窗口怪風嘶叫,陰森恐怖。

    劉秀閉眼強睡,但卻毫無困意,心中苦悶,突然劉秀湧起異樣驚恐感覺,連忙向身後看去,什麽都未看到,隻看到破窗上蛛網隨風顫動,風聲嗚咽。

    劉秀躺下後,又等了一陣,慢慢起身,悄悄摸到窗口,抬頭望去,正與那鄧禹打了個照麵!隻見鄧禹手握鋼刀,麵色猙獰,從窗旁閃出身子,正想望向屋內,不想劉秀竟然下床也望向屋外。

    兩人都心內大驚,相視無語。

    劉秀低頭看向鄧禹手上。

    鄧禹立即將鋼刀插回刀鞘內。

    屋外風聲更大,風吹在鄧禹臉上身上,頭巾與衣襟來回搖擺。

    鄧禹陰森眼神直盯著劉秀,沉默一陣道:“我起來巡視一圈,劉將軍還未安寢?”

    劉秀道:“尿急起身。”

    “哦……”鄧禹看著劉秀,又沉默一陣,也不再說話,徑直轉身走了。

    劉秀隻覺心髒怦怦狂跳,看著鄧禹回到眾人躺臥處,翻身躺倒,不一會喊聲傳來。

    劉秀又想到白日那撒尿兵士掉落物品,劉秀站在原處,想了良久,打定主意,這才回身重新躺倒在破草席上,又不知躺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眾人在酷暑中艱難行走,汗流浹背,午時前麵出現一個村子。村口有個小店。眾人到店裏休息喝茶吃飯。

    鄧禹還是同以往一樣,遠遠隔開劉秀,自己和軍士坐在一桌,但麵朝劉秀方向,盯著劉秀動靜。

    劉秀自己一桌,無人和他同桌。

    劉秀拿起破舊的飯碗,將裏麵的茶水喝了一口,抬頭看鄧禹方向,鄧禹這時也在看著劉秀,發現劉秀看自己,鄧禹立即低頭皺眉。

    劉秀拿著茶碗,想了想,突然起身,向鄧禹方向走去。

    眾兵士本來都互相說著閑話,這時一看劉秀走向鄧禹,都不知出了何事,都抬頭看劉秀動靜。

    劉秀走到鄧禹那桌,對鄧禹對麵一個兵士道:“我要和鄧大人說話。”

    那兵士看了劉秀一眼,又看鄧禹。

    鄧禹對那兵士使了個眼色,那兵士和其他人便都起身走開了。

    劉秀坐下。

    鄧禹也不理睬劉秀,低頭吃著盤中小菜。

    劉秀嗬嗬笑道:“方才聽店家說,明日就可過黃河渡口了。”

    鄧禹仍不說話。

    劉秀又道:“過了黃河渡口,我們就到了河北樊崇赤眉軍地界。”

    鄧禹還不說話。

    “你隱忍這麽多日,就終於可以動手殺我,回去向今上交差了。”

    鄧禹一聽到這裏,手立即停了,身子微震,眼睛看著桌麵停了一會,抬頭對劉秀說:“你這是說的什麽胡話?我是今上派來跟隨劉將軍平定河北諸郡,怎麽可能殺你?”

    劉秀微笑不語。

    鄧禹又道:“再說如若我要殺你,這走了十幾日,荒山野嶺,曉行夜宿,到處都是動手的機會!還要等到過黃河後?”

    劉秀道:“殺我不難。但天下人覺得是誰殺了我,卻是天大難事。今上投鼠忌器,否則早就在宛城就把我殺了,豈會讓我能活到現在?”

    鄧禹冷哼道:“你到底怎說?”

    劉秀道:“昨日我在你一個手下兵士身上,看他竟然帶了女子使用紅色胭脂。”

    “紅色胭脂?”

    “這是你們要到了赤眉軍地盤後,也將自己眉毛塗成紅色,裝做是赤眉軍,之後自己人殺自己人,再趁亂將我殺了,將我之死,嫁禍給赤眉軍身上。以平天下悠悠之口。”

    鄧禹看著劉秀,冷哼一聲道:“無稽之談。”

    劉秀歎了一口氣道:“既然要嫁禍,戲就要演足。那我猜,你這百名軍士,要有七十人扮作赤眉軍,還有三十人,就要蒙在鼓裏,隨我送死。而且這赤眉夜襲,我猜是在明晚。”

    鄧禹看著劉秀,臉上現出凶狠表情,青筋暴起,沉默一陣,突然低聲怒道:“你究竟要幹什麽?”

    劉秀沉默良久,道:“三十人都要被殺陪葬,我劉秀死便死了,搭上這麽多人命不值。對你鄧禹來說,殺他們畢竟不是戰場相搏,而是陰謀詭計,多殺無辜不祥。你放過他們吧。明日晚上,你們直接來殺我一人便了,我絕不會跑走!”

    “絕不會跑走?螻蟻尚且偷生!你劉大將軍名震天下!你兄弟也讓今上殺了!你還會這麽隱忍?!甚至白白丟了自己性命?!你不覺得太窩囊嗎!?”

    劉秀歎口氣道:“堵氣發怒,男兒血性,豈不快哉!我不知今上殺我兄長,血海深仇?為何我不但不思報仇,反倒還要引頸待戮,搭上自己性命?!……”

    “為何?”

    “因為我劉秀不是自己一人……不可隻顧自己,快意恩仇……我決定送死,是利益權衡結果……我死了,我這一脈劉氏宗親,再無人可與更始帝爭奪天下。更始帝帝位不受威脅,他就可展現帝王胸襟,不但會厚葬我,給我死後以更始朝開朝頭號功臣軍功封王!更會照顧陰家,鄧家,還有我家人……永保他們榮華富貴!這買賣如此劃算……我不死更待何時!……”

    鄧禹看著劉秀,眼色仍然陰森,看了一陣,低頭,再去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劉秀道:“那我們商議好了,我死前,能多救三十人性命,也算功德一件。”

    鄧禹惡狠狠皺了皺眉頭,突然抱拳對劉秀道:“那明晚,兄弟就不客氣了。”

    劉秀也抱拳道:“拜托。”

    說罷,劉秀起身,轉身回到自己座位上,自己坐下。

    鄧禹看著劉秀背影,臉上仍然青筋暴起,麵無表情。

    第二日白日,眾人渡過黃河渡口。

    渡河後,當天晚上,眾人走到山間一處偏僻地方,四周密林叢生,陰風四起,密林中正有一片空地,正是殺人越貨最好所在。

    鄧禹對眾人道:“今晚就在這裏休息一晚,明日繼續趕路!”

    鄧禹說完,回看劉秀。

    劉秀先看鄧禹表情,陰森猙獰,再看其他兵士,也都人人陰沉著臉,都仿若知道,今夜要有大事發生!

    今夜便是自己最後一夜了!

    兄長!三弟劉秀就要來陪你了!

    麗華……我自己死後,你陰家危機也能解除。在宛城更始帝身旁,眾人各個將來是統治天下,掌握重權之人!

    你在裏麵再尋個好夫婿吧……我劉秀對你幾次搭救之恩,隻好來生再報!

    當夜,劉秀胃口甚好,吃了不少幹糧和山中打來的野味,之後安寢,劉秀特意到鄧禹身旁,說:“記得你對我承諾,今夜勿濫殺旁人!”

    鄧禹皺眉問道:“你不怕嗎?”

    劉秀道:“死的值得,便不會怕。其實我心裏,也還是怕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鄧禹不再言語。

    劉秀當晚,竟然躺下後,很快睡著。

    但到了後半夜,劉秀隱隱聽到身旁細細簌簌聲音,還有人慘叫聲,打鬥聲傳來!劉秀心裏一驚,時候到了!劉秀立即翻身起來,去看四周情況!

    劉秀隻看到鄧禹與身旁人人都換了普通百姓衣服,又都抹了紅眉,身上帶著血跡,地上躺了二十多同來的兵士,有的換了衣服,有的還是漢軍打扮,都渾身是血是傷,已經氣絕!

    劉秀大吃一驚,看到鄧禹提著刀,往自己這邊走來。

    鄧禹邊走邊道:“劉兄!你醒了!”

    劉秀大聲質問道:“鄧禹!你不守信用!你我不是已經說好!今夜隻要我劉秀一人性命,給你回去邀功!不亂殺無辜嗎!”

    鄧禹冷笑一聲,命身後眾人道:“你們還站在那裏作甚?!都給我過來!”

    那些人都手拿血淋淋兵刃,滿臉殺氣,聽到鄧禹呼喊,便都跨過地上那些屍體圍了過來!

    劉秀道:“鄧禹!你是怕不死些人!這赤眉軍偷襲殺劉秀的戲碼不夠真是嗎?!罷了!我劉秀死便死了!隻是死後還成全你這種宵小升官發財!也是我劉秀恥辱!不過我劉秀這一世窩囊事情,做的也夠多了……就讓你利用一回……你來吧!”

    說罷,劉秀往前一步,看著圍攏過來那些兵士連同鄧禹,突然一把將鄧禹手臂抓起,將鄧禹手中鋼刀刀刃架在自己脖頸上,道:“鄧禹,請你一刀抹了我性命,給個痛快!我劉秀好歹也是一條好漢!請你莫要讓我死的屈辱!給些尊重!”說罷,劉秀眼睛一閉,隻等最後那一刀了斷自己性命!

    螻蟻尚且偷生……劉秀此時,也有求生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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