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備戰寧明

寧明，是廣西的一座邊陲小城，毗鄰越南，典型的亞熱帶氣候，物豐水美。 1966年元月，高炮D師所轄一團、二團、三團先後從駐地鞍山、沈陽出發，經火車運輸前往廣西邊境集結。出發時處於保密需要，悄無聲息。連續幾天幾夜行軍，部隊到達集結地。一團駐防憑祥地區，李軒宇所在的二團以及三團駐防寧明，順帶擔負縣城旁的明江機場防空保衛任務。 從冰天雪地的東北驟然來到氣候濕熱的南國，許多人很不習慣。經過幾天適應，部隊開始換裝，換成越南軍隊的服裝和其獨具特色的盔形帽。當地老百姓對此早已司空見慣，有條不紊地配合政府做著支前的後勤保障工作。 二團下轄一個85中炮營、兩個37小炮營，李軒宇是團作訓參謀，主要負責兩個小炮營的作戰訓練。他平時很少在團部待，經常下連隊，除了陪同團長蹲點，還要檢查儀器、裝備並指導戰術操練。由於訓練反複性大，千篇一律且強度很高，所以李軒宇總覺得又忙碌又枯燥。他每次訓練結束後，要對武器、儀器的位置找平，檢查指揮儀與高炮間的電路完好，相對還是輕鬆一些。偶爾閑暇時，李軒宇和戰友就去明江河遊泳。讓李軒宇嘖嘖稱奇的是，明江水不僅清澈秀美，而且遊完泳後頭發絲滑順綹，竟像是用洗發香波洗過似的，大概是廣西植被豐富，河水從山嶺林間流經富含活性物質的緣故吧！ 部隊有時也和當地百姓搞一些聯誼比賽。壯族老表們總是光著腳板在沙石地賽場上往返穿梭，絲毫不以為意。廣西多山，他們長期攀岩爬山練出了鐵腳板。相處久了，老百姓有時會搞點土特產送給熟識的軍人，什麽龍眼、荔枝、芭蕉等。當地還有一種叫蛤蚧的爬行動物，用它來泡酒有不錯的藥用功效。 讓李軒宇難忘的是，他在駐防明江機場時親曆的一件事。 明江機場為軍用，當時美軍雖未與我直接交戰，但其飛機不知是因為偵察需要還是為了炫耀武力，常有越過國境犯我領空之舉。每當這時，我戰機就需緊急升空將其驅逐。 這天，我戰機完成驅敵任務返回機場時油料嚴重不足，本來降落時需做一盤旋，從機場規定方向側降落，但因油料不夠，經請示塔台從跑道另一端降落，這樣可以減少在空中飛行的距離。就在飛機一點點降低高度對正跑道即將觸地滑行時，驚險的一幕出現了。不知是否是調度忙中出錯，飛行員突然發現一架飛機正迎麵而來滑行起跑，速度越來越快。這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根本來不及思考。為了避免兩機相撞，飛行員下意識做出了無奈的選擇，立刻打開加力強行將馬上接地的飛機重新拉了起來，然而飛機油料已消耗殆盡。此時已沒有了更好的辦法，這位飛行員隻得將目光瞄向機場外一片看起來還算平整的稻田實行緊急迫降。 飛機以巨大的慣性衝向稻田，激烈地顛簸著向前滑行直至最後停穩，基本得以保全，然而飛行員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等到機場地勤拚了命趕到現場時，飛行員已經犧牲。更為慘烈的是，因為巨大的衝擊力，飛行員的膝蓋徑直頂穿了自己的胸腔。這件事在當地駐軍乃至整個空軍都引起了極大的反響，更激起了即將出征的高炮子弟兵對敵人的同仇敵愾。 隨著國內政治運動的不斷升溫，文化大革命也在這一年轟轟烈烈地展開。這一切，對於遠在邊境備戰的部隊也產生了影響。部隊裏開始有了一種聲音，要求突出政治，要求大學《毛選》。這也為團長季會正和政委張永昌日後在越南的分歧埋下了伏筆。 不知不覺中，時間過了小半年，盡管寧明四季差異不大，但出國作戰在日子愈發顯得緊迫了。李軒宇不由得想念起了家鄉的親人，思念他年邁的母親，牽掛他稚齒可愛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