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清明節的夜空，還是不錯的。至少我們的狄大人是這麽認為。 狄仁傑看著坐在屋頂上的人，搖了搖頭。 此刻尉遲仰頭望著大理寺碧藍的天空，目光疑惑迷惘哀痛怨恨而懷念。 ”今天的夜色真不錯，很像某人的眼睛。”狄仁傑並肩坐到尉遲旁邊，無意間觸到他的指尖，冰的顏色，冰的溫度。 很難得的是尉遲真金沒有動，甚至沒有看狄仁傑一眼，墨藍色的眸子飄忽過莫名的光暈，如一泓泉水般清澈見底，一塵不染，仿若這紅塵紛擾間的唯一純白。 那樣清純的目光，卻深邃至極，似乎可以看穿一切凡塵，包括任何人的心靈。 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你為什麽不去看看家人？今天是清明哎。一天到晚窩在大理寺內，你也不悶。” ”家人？我有嗎？我是胡人後裔，就是有家人，也不在這裏。”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回答狄仁傑的問題。 風在樹林間呼嘯而過，樹葉交錯間發出“沙沙”的聲響。 久久的沉默被一聲輕歎劃破，卻更添了一絲傷感，”那話說回來，你今天為什麽光讓我一個人打掃整個大理寺的衛生？累的我要半死。” ”罪有應得，你還應該感謝本座沒讓你去修萬裏長城。” 看著狄仁傑一副剛剛修建完萬裏長城連一口水都沒有喝上的飽受壓迫的人民百姓的樣子，尉遲打趣道。 狄仁傑聽聞，自知無趣。就也抬頭，陪著尉遲看向天際。碧藍，微風——令他向往而眷戀。 隻是他不懂。 不懂那個令他無限向往的地方，為何在尉遲的眼中可以看出哀慟和怨恨。 ”你……”狄仁傑似有些猶豫”想起了什麽？看起來很怨恨。” 尉遲沒有理會，隻是靜靜的望著天上的殘月，漆黑的天幕暗無星辰，隻留這一輪昏暗的朽月，淒零孤寂，淡淡的光輝灑在那張清逸俊美的臉上，猶如九重天上的謫仙，動人心魄，那一雙藍如深海的眸褪卻了平時的冷冽清傲，染上了一層美麗的薄煙，那層層縈繞的霧靄中，是從未在人前顯出的情緒，空寂、悲涼。 ”你如何知道？” 狄仁傑眸光一閃，不語。 ”很悲傷的回憶，悲傷的我都不願想起。”抬眸看他，眼前一片模糊，那回憶中的人影依稀和眼前人重疊在一起，那一片蒼茫的白瞬間又將他帶入了回憶中。 那是尉遲大人嗎？怎麽表情那麽……可愛？我酒是不是喝多了？深夜，大理寺公差們反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也許是吧……一旁的公差聽聞望去，失手將酒壇摔碎。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那是平常淩駕於一切的尉遲大人，不打死他們更不會相信。這也不能怪他們，因為此時他們大人的表情……活像個大肉包子，還熱騰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