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不多奇聞怪談

第28章 石鏡(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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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衝,字叔讓,中山人,他當雲社令的時候,還沒到惠懷縣,就有人來通報:“社公馬上就到。”來的是個年輕人,長得挺帥。坐下後,他客氣地說:“我家大人讓我來,他想把妹妹嫁給你。所以我來傳達這個意思。”甄衝一愣:“我年紀大,又有家室,這怎麽行?”社公又說:“我妹妹年輕貌美,一定要找個好人家,你怎麽能拒絕呢?”甄衝說:“我老了,又有老婆,不能對不起她。”兩人來來回回說了好幾次,甄衝就是不動心。社公有點生氣:“我家大人親自來,你就得答應!”

    說完,甄衝就看見兩岸上有人戴著帽子,拿著馬鞭,排成一隊,社公也到了,隨從很多,場麵壯觀。社公下車後,坐在漆幾上,鋪著白氈,手裏拿著玉唾壺,旁邊還有個玉製的毛巾籠,拿著白拂塵。他女兒在東岸,黃門白拂侍立,婢女在前麵。社公讓手下人坐下,然後命人演奏樂器,那聲音就像琉璃一樣清脆。

    社公對甄衝說:“我有個女兒,很喜歡她。我看你品德好,想跟你結親,就派小兒來傳達這個意思。”甄衝說:“我又老又醜,還有家室,兒子也大了。雖然你家富貴,但我不能答應。”社公又說:“我女兒才二十歲,長得漂亮,品德也好。她就在岸上,你別再拒絕了,直接成親吧。”甄衝堅決拒絕,覺得這是邪魅作祟,就拔出刀橫在膝上,以死相逼,不再說話。

    社公大怒,就命令叫來兩隻斑斕猛虎,張開血盆大口,吼聲震天,徑直跳上岸來。這樣來了幾十次,一直守到天亮,也沒什麽辦法,就走了。留下一輛馬車和幾十個隨從,去迎甄衝。甄衝就搬到惠懷縣上縣去住,那輛迎親的車和人到門口時,有個人穿著單衣戴著帽子向他作揖,車就停在那進不去了。甄衝停了十幾天才敢走,後來發現有兩個戴著帽子拿著馬鞭的人跟著他到家。到家沒多久,他老婆就生病死了。

    在隆安初年,陳郡有個姓殷的縣令,在臨湘縣當官。這縣裏有個鬼,身長足有三丈多,連房頂都蓋不住它那垂到地麵的腳。每次殷縣令進縣衙,那鬼就來打招呼,還總愛搖動屏風、動窗戶,搞得縣令病得越來越重。他弟弟殷觀也看見了這鬼,每次都拔刀站在旁邊,跟鬼吵架。那鬼還威脅說:“別罵我,不然我打得你滿嘴流血!”說完,鬼突然隱形了,然後真的把殷觀打得滿嘴流血,後來殷觀就成了個殘廢人,說話都費勁。

    吳中有個姓顧的人,去山裏的小屋玩。白天走了十多裏路,突然聽到西北方向有隱隱的動靜,抬頭一看,嚇得不輕——四五百個紅衣巨人,每個都有兩丈高,眨眼間就圍了上來,把他圍了三層。顧先生覺得氣都喘不上來了,想動也動不了,從早上到晚上,那些巨人都沒走,他想說話也說不了,心裏隻能默默祈求北鬥星保佑。又過了一會兒,那些鬼開始說話了:“他心裏隻有神明,我們走吧。”說完,那些巨人就像霧一樣消失了。顧先生回到家累得不行,倒頭就睡。那天晚上,他家門前有團火,特別旺但不燒東西。鬼們紛紛過來,有的進進出出,有的跟顧先生聊天,還有的鑽進他的被子,輕得跟鴻毛似的。第二天早上,那些鬼都不見了。

    晉朝桓豹奴當江州刺史的時候,有個叫甘錄事的官員,家住在臨川郡治下。他有個三十歲的兒子,病死之後埋在家東邊的墳堆裏。過了十來天,忽然聽到東邊路上有打鼓和奏樂的聲音,好像有一百多人,直接就到了甘家。他們問:“錄事在嗎?我們來拜訪他,他兒子也在這兒。”大家隻聽到人聲,但看不到人影。於是甘家拿出幾壇酒給他們,過了一會兒聲音就沒了,兩壇酒都空了,這才聽到鼓聲遠去。臨川太守以為這是人在惡作劇,肯定會來拜訪自己,但等了半天也沒人來,後來聽說了這事,嚇得不輕。

    晉朝升平元年,郯縣有個叫陳素的富人,娶了個老婆十年都沒生孩子。陳素想娶個小妾,老婆就去求神保佑,結果真的懷上了。鄰居家的小媳婦也懷上了。陳素老婆就跟鄰居商量:“我如果生的是男孩,那是天意。如果是女孩,你家生的是男孩,那我們就交換吧。”鄰居也答應了。後來鄰居家生了男孩,陳素老婆三天後生了女孩,兩家就真的交換了孩子。陳素高興得不得了。養了十三年,到了祭祀的時候,家裏有個老婢女能看見鬼,她說看到陳家的祖先來到門口就不進去了,隻看見一群小鬼在座位上吃祭祀的食物。陳素覺得很奇怪,就請了個能看見鬼的人來。到了祭祀的時候,那人看到的情況跟老婢女說的一樣。陳素就去問老婆,老婆害怕,說出了這件事,於是把男孩還給了鄰居家,把女孩叫了回來。

    郯縣的胡章和上虞的管雙是好朋友,都喜歡練武。管雙死後,胡章夢見他拿著刀在自己麵前耍,醒來後很不高興。第二天,胡章在牆上貼了個符。他剛想走近看看,突然感覺自己像在劃船一樣,然後就看見管雙過來拉住他,說:“咱倆的交情,那是千年的緣分。昨晚我來找你玩,你睡著了我就走了。今天你幹嗎貼符來煩我?大丈夫不懂天下的事理嗎?我會怕符嗎?”

    蔡謨坐在廳堂上,忽然聽到鄰居家傳來魂魄歸體的聲音。他走到庭前一看,正看見新死的那家人家的上空,有個老婦人穿著黃羅半袖、縹色裙子,飄飄然地升上了天。每當聽到有人呼喚,她就回頭看一眼,一共呼喚了三聲,她回頭看了三次,在空中徘徊了好久。聲音消失後,老婦人也不見了。蔡謨去問喪家的人,他們說死者穿的衣服就是那樣。

    晉朝升平元年,有個叫任懷仁的少年,才十三歲就當了台書佐。他家鄉有個叫王祖的,也是個小官,對任懷仁特別關照。可任懷仁長到十五六歲的時候,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那麽聽王祖的話了。王祖心裏恨得牙癢癢,等到他調到嘉興時,竟然殺了任懷仁,還找了個棺材把他埋在了徐祚家的田頭。

    徐祚這人挺有意思,他晚上在田上休息時,突然發現了個墳頭。從那以後,每到早上、中午、晚上吃飯時,他都會分點飯菜去祭墳,還喊著:“田頭鬼,來陪我吃飯吧!”晚上睡覺時也說:“來陪我睡吧!”就這樣過了好長時間。有一天夜裏,他忽然看見那鬼出現了,說:“我家明天要舉行除服祭禮,祭品特別豐盛。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吧!”徐祚有點害怕,說:“我是活人,不能見鬼啊。”那鬼說:“我會隱身,你看不見我的。”

    徐祚就跟著那鬼走了。走了一會兒,就到了鬼的家。家裏來了好多客人,鬼把徐祚領上了靈座。吃著吃著,突然全家人都號啕大哭起來,好像是以為他們的兒子回來了。可當王祖出現時,大家驚呆了,那鬼指著王祖說:“就是他殺了我!”王祖嚇得趕緊跑了。這時,徐祚的身影突然顯現,全家人嚇得魂飛魄散。徐祚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們,於是大家跟著徐祚去迎喪。喪事辦完後,那鬼就再也沒出現過。

    再說東萊有個叫王明的人,他兒子住在江西。兒子死後一年,突然現身回家,在家裏待了好幾天,還叫來了親朋好友,敘說往事。他說:“天曹準許我暫時回家。”談到即將離開時,他流下了眼淚。他向鄉親們打聽家鄉的情況,非常關心。他告訴兒子:“我離開人間已經一年了,很想看看家鄉。”於是讓兒子回鄉看看。他們經過鄧艾廟時,王明讓兒子燒掉這座廟。兒子大吃一驚,說:“鄧艾生前是征東將軍,死後還有神靈,百姓都向他祈福,怎麽能燒掉呢?”王明生氣地說:“鄧艾現在在地府磨鎧甲,十個指頭都快磨斷了,他哪有什麽神靈!”他又說:“王大將軍也變成了牛,累得半死;桓溫變成了小兵,同在地獄受苦。這些人都是罪孽深重,怎麽能保佑人呢?你想求福的話,就應該恭敬謹慎、盡忠盡孝、不生氣,這樣福氣才會源源不斷。”他還讓兒子剪下他的指甲,說死後可以贖罪。他又讓兒子把門檻修高些,說鬼來家裏記人罪過時,如果腳跨過門檻就會忘記。

    還有晉朝的左軍琅琊王凝之的妻子謝氏,一下子失去了兩個兒子,悲痛欲絕,哭了整整六年。後來有一天,她忽然看見兩個兒子都回來了,還戴著刑具。他們安慰母親說:“您可以割斷悲痛了。我們都有罪,正在受罰。您應該多做善事,為我們祈福。”於是謝氏止住了悲痛,開始勤奮地為他們祈求福報。

    桓恭是桓石氏的參軍,住在丹徙。他住的房子床前有個小陷坑,仔細一看,竟然是個古墓,棺材都朽壞了。桓恭吃飯時,總是先把飯菜投進陷坑裏。這樣過了一年多。有一天,他剛睡醒,就看見一個人站在床前,說:“我死了七百多年了,後代都死光了,沒人祭拜我。你一直給我送飯,我非常感激。按你的命數,你應該去做寧州刺史。”後來果然如此。

    晉太元十年,阮瑜之住在始興佛圖前,他小時候父母雙亡,家貧如洗,經常哭得稀裏嘩啦的。有一天,他忽然看見一個鬼在他眼前寫東西,還嚷嚷著:“你爹死了去陰曹地府了,你還哭個沒完!別哭了,再過三年,你家就能發達起來。我會寄居你家,保證你家不受損失。別把我當凶鬼,我可是來給你家帶來好運的。”從那以後,那鬼就經常出現在他家,家裏需要什麽,那鬼就給他什麽。過了兩三年,阮瑜之日子稍微好過了點,就給那鬼做了頓飯,兩人還邊吃邊聊。阮瑜之好奇地問那鬼姓什麽,鬼回答說:“我姓李,名叫留之,是你姐夫。”阮瑜之又問他是怎麽來的,鬼說:“我受的罪已經受完了,現在暫時在鬼道混,就暫時住你家了,再過四五年我就會走。”阮瑜之問:“那你去哪兒啊?”鬼回答說:“去人間投胎轉世。”到了約定的時間,那鬼果然就走了。

    晉義熙五年,彭城的劉澄經常能看見鬼。後來他當上了左衛司馬,和將軍巢的營地緊挨著。有一天晚上,劉澄去巢那兒聊天,忽然看見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小孩,手裏拿著一麵紅色的旗子,旗子像芙蓉花一樣團團轉。過了幾天,巢的營地就遭了火災。

    劉道錫和他的堂弟劉康祖小時候都不相信有鬼,但他的堂兄劉興伯卻經常能看見鬼,他們倆經常為此爭論不休。有一次,在京口長廣橋宅東邊,劉興伯說有個殺人的鬼在東邊的籬笆上。劉道錫一聽就笑了,問清楚鬼的位置後,就拉著劉興伯一起去捉鬼,手裏還拿著大刀。劉興伯跟在後頭喊:“鬼會打你的!”劉道錫還沒走到鬼跟前呢,就聽見好像有大棍子打人的聲音,結果他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昏迷了一宿才醒過來,養了一個月才好。劉興伯又說:“廳堂東頭的桑樹上有個鬼,看著還是個小孩,長大了肯定會害人。”劉康祖不信,問鬼在樹的多高位置,劉興伯指得清清楚楚。過了十幾天,到了月底的那天晚上,劉道錫偷偷地藏在暗處,用戟刺向鬼所在的位置,然後就回來了,沒人知道這事兒。第二天早上,劉興伯早早地來了,一進門就驚訝地說:“這鬼昨晚怎麽被人刺了?它現在動都不能動,估計也活不久了。”劉康祖聽了大笑。

    鄞縣有個前尉官叫趙吉,他經常在田間小路上走。以前有個瘸子死在那兒,就埋在路邊。過了二十多年,有個外地人經過趙吉家門口。那外地人走了十幾步,忽然也瘸了。趙吉覺得奇怪,就問他是怎麽回事。那外地人笑著說:“前麵有個瘸鬼,我學他走路逗你玩呢。”

    東魏有個人姓徐,名字我忘了,他回到本郡後死了,墓在東安靈山。他的墓先前被人挖過,棺材都毀了。後來謝立在彭城的時候,他和齊郡司馬隆、第進以及東安王箱等人一起,把那毀壞的棺材拿去做車。沒過多久,這三個人都得了怪病,一個接一個地倒黴,凶禍不斷。王箱的母親托夢給子孫們說:“王箱以前和司馬隆兄弟把徐府君墓裏的棺材拿去做了車。他們後來死的那麽慘,都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在古老的宋世,焦湖廟裏藏著一個神秘的柏枕,也有人說是玉枕,枕頭上有個小小的裂縫。有一天,單父縣的楊林商人,為了祈求生意興隆,特地來到這個廟裏。廟裏的巫師看著他,神秘兮兮地問:“你是不是想娶個好媳婦啊?”楊林一聽,眼睛立馬亮了起來:“那當然好啊!”巫師就讓他靠近枕頭,結果他一靠近,整個人就掉進了枕頭裂縫裏。

    一睜眼,他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一座華麗的朱樓前,裏麵瓊樓玉宇,美不勝收。更讓人驚訝的是,這裏有個趙太尉,竟然要把女兒嫁給他!楊林就這麽糊裏糊塗地成了親,還生了六個兒子,個個都是秘書郎。就這樣過了幾十年,楊林都忘了外麵的世界,直到有一天他突然醒來,發現自己還躺在那個柏枕旁邊,頓時心裏五味雜陳,惆悵了好久。

    再說京口有個徐郎,家裏窮得叮當響,整天在江邊撿柴火。有一天,他忽然看見江麵上來了一隊大船,浩浩蕩蕩地開過來,直接停在了他麵前的江邊。船上的人派使者過來,說:“天女今天要來給徐郎當媳婦!”徐郎一聽,嚇得趕緊躲進屋裏不敢出來。他媽媽和哥哥勸了半天,他才勉強答應出來。可是當他走到船邊,船裏的人卻讓他先去洗個澡,還給了他一身香噴噴的、世上難尋的繒絳衣服。徐郎嚇得腿都軟了,坐在床邊一動不動,晚上也沒敢跟天女親熱。第二天,天女就走了,把送他的衣服也帶走了。徐郎家裏人氣得罵了他一頓,他也懊悔不已,最後就這麽鬱悶地死了。

    還有一位葛祚,是吳國的衡陽太守。他管的地方有條大河,河裏漂著一根大木頭,老是作怪害人。老百姓為了求平安,還給它建了個廟。每次有人坐船過河,都得先拜拜這根木頭,它才會沉到水底去;如果不拜,它就會浮起來,把船撞得稀巴爛。葛祚眼看老百姓受苦,就決定要把這根木頭除掉。他準備了一大堆斧頭鋸子,打算第二天動手。結果那天晚上,他聽見江裏有人聲喧嘩,出來一看,那根木頭竟然自己漂走了,一直漂了好幾裏,停在一個河灣裏。從那以後,過河的人再也不用擔心被木頭撞翻船了。衡陽的老百姓為了感謝葛祚,還給他立了塊碑,上麵寫著:“正德祈禳,神木為移。”

    再說新城縣有個叫陳緒的,晉朝永和年間,有一天早上,他家門口突然有人敲門,自稱是“陳都尉”。隨著車馬聲越來越近,這個人竟然直接走了進來,叫陳緒出來。他說:“我應該來這裏,暫時住你家,給你家帶來好運。”陳緒就按照他的吩咐,在書房裏準備了床帳。後來有人來找陳都尉,都帶著酒禮求願,他說的話也都應驗了。每次上酒食,陳都尉都讓人跪著送進去,還不讓看裏麵。有一次,有個人懷疑裏麵是狐狸精之類的東西,就偷偷跪下來,想抓住它。結果他剛伸手,就被狠狠地扔回床後。陳都尉大怒:“你竟敢試探我!”那個人頓時心痛得快要死掉,陳緒趕緊為他求情,過了好久,陳都尉才消了氣。從那以後,大家都不敢再冒犯他,而陳緒家裏也一直平平安安,事事順心,隻是再也沒見過什麽特別的好處了。

    九

    在晉太元年間,高衡擔任魏郡太守,他常駐守在石頭城。有一天,他的孫子高雅之在馬廄裏閑逛,突然聲稱有個神仙降臨,自稱“白頭公”。這位神仙手持一根光芒四射的拐杖,竟然拉著高雅之,兩人一起飄飄欲仙地在夜空中行走。等到夜幕降臨時,他們已經來到了京口;而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下,他們又神奇地回到了原地。然而,好景不長,後來高雅之和他的父親被桓玄所殺,這段奇幻的經曆也湮滅在曆史的塵埃中。

    侯官縣一直有個神秘的地下神祇,每年年底,當地的官員們都會殺牛來祭祀它。然而,沛郡的武曾上任後,卻決定廢除這一傳統。一年後,武曾升職為建威參軍,就在他即將離任的時候,那個神祇竟然在夜裏找上門來,怒氣衝衝地質問他:“為什麽不再供奉我了?”它的聲音充滿了憤怒,仿佛在嚴厲地譴責武曾。官員們嚇得趕緊在路上買了頭牛來祭祀,神祇這才憤憤離去。

    南康的宮亭廟非常靈驗,傳說有個神奇的故事。在晉孝武帝的時代,有個沙門來到這座廟裏,廟裏的神像一見到他,就淚流滿麵,原來這位神像竟然是沙門的舊友。神像向沙門傾訴:“我犯下了深重的罪孽,你能救我嗎?”沙門決定齋戒誦經來超度他。他請求神像顯現真身,神像卻說:“我的真身很醜陋,不能出來。”但沙門堅持請求,神像隻好化為一條數丈長的巨蛇,低垂著頭懸掛在房梁上,專心致誌地聆聽經文。它的眼睛裏流出了鮮血,就這樣持續了七天七夜,巨蛇死去,宮亭廟的靈驗也從此消失。

    安侯世高是安息國的王子,他與另一位叫大張的人一起出家學道。在舍衛城,每當遇到不尊重大長者的人,世高總是耐心地勸誡他們。他們一起度過了二十八年,世高曾預言自己將前往廣州。然而,在亂世之中,世高遇到了一個手持利刃的凶徒,那人唾手拔刀,惡狠狠地說:“終於找到你了!”世高卻大笑起來:“我前世欠下的債,所以特地來償還。”說完,他就被凶徒殺害了。旁邊有個少年驚訝地說:“這個外國人竟然會說我們國家的語言,麵對死亡也毫不畏懼,他一定是神仙吧?”眾人都被逗笑了。

    世高的靈魂回到了安息國,再次成為王子,仍然叫世高。當他二十歲時,他再次辭別國王,出家學道。十年後,他對同學們說:“我要去會稽了結前世的恩怨,路過廬山時,我還會去拜訪老朋友。”於是,他經過廣州,發現那個少年還在,便徑直去了他家,與他講述了往事。少年欣喜若狂,便跟著世高去了會稽。他們路過嵇由廟時,世高呼喚神祇交談。廟裏的神祇顯現出巨蟒的形態,身長數丈,眼中流淚。世高對它說了些話,巨蟒便消失了,世高也返回了船上。這時,一個少年上船,長跪在世高麵前,接受他的祝福,然後就不見了。廣州的客人說:“那個少年就是廟裏的神祇,他終於擺脫了醜陋的形態。”據說,廟裏的神祇就是前世的大長者之子。後來,廟裏的祭司聞到了一股鼻息,發現一條大蟒已經死去,從此廟裏的神祇也不再顯靈。

    世高終於來到了會稽,剛進入市門,就遇到有人打架,誤打誤撞中,世高的頭部受了重傷,當場死亡。而那位廣州的客人從此更加精進地修行佛法。

    在晉元帝時代,有個叫甲的大戶子弟,突然得了急病死了。據說,他死後靈魂被帶到了天上,要麵見司命神。司命神一查,發現甲的壽命還沒盡,這麽叫上來是鬧錯了。主管這事的神仙也挺尷尬,趕緊讓甲回陽間。可甲腳疼得走不動,回不去啊。主管們愁得不行,互相說:“要是甲因為腳疼回不去,咱們可就攤上大事兒了,得背個冤枉好人的罪名。”

    於是,他們一合計,決定找司命神商量。司命神想了半天,說:“剛召上來一個胡人叫康乙的,在西門外等著呢,他反正得死。他腳好使,咱們把他們的腳換一下,誰也不吃虧。”主管們一聽,覺得這主意不錯,就照辦了。可那胡人長得太醜了,腳也惡心得要命,甲說啥也不肯換。主管們就嚇唬他:“不換你就永遠留在這兒吧!”甲沒辦法,隻好同意了。

    主管們讓兩人閉上眼,一眨眼工夫,兩人的腳就換過來了。甲一睜眼,發現自己還活著,趕緊給家裏人講了這事。大家一看,他腳上果然長著叢叢的胡毛,還有一股子臭味。甲本來挺愛幹淨一人,現在弄成這樣,連兒子都不想見他。雖然他活過來了,可心裏總是鬱悶得要命,就像死了一樣。

    後來有人認識那個胡人康乙,說他死後還沒下葬呢,家就在笳子浦附近。甲親自去看了胡人的屍體,果然發現自己的腳長在他身上。當時正趕上胡人家辦喪事,甲對著屍體就哭了。胡人的兒子特別有孝心,每到初一都哭得死去活來,跑過來抱著甲的腳哭。有時候在路上碰見了,也拉著甲哭。甲為了防著他們,每次出門都得讓人守著門,生怕被他們看見。他這輩子都討厭這雙腳,就算是三伏天熱得要命,也得用衣服裹得嚴嚴實實的,從不敢露出來。

    再說晉朝有個人叫幹慶,他死的時候一點病都沒有。當時有個術士叫吳猛,他告訴幹慶的兒子:“幹慶的壽命還沒到頭呢,我試試看能不能把他救活,先別急著下葬。”於是他們把幹慶的屍體放在一間靜室裏,隻有心口處還稍微有點暖氣。過了七天,吳猛大清早就來了,用水往幹慶身上一潑,到了中午時分,幹慶就蘇醒了過來。他眼睛一睜,嘴巴一張,還沒說話呢,全家人就都哭了起來,又笑又哭。吳猛又讓人拿水給幹慶漱口,他這才站了起來。吐了好幾升血後,幹慶就能說話了,過了三天就完全恢複了。

    幹慶說,他剛死的時候看見十幾個人拿著繩子和枷鎖,把他帶到一座大獄裏。獄裏還有好多跟他一樣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受審。眼看就要輪到他了,突然看見吳猛站在那兒跟獄官求情。獄官一聽,馬上就讓人給他鬆了綁,放他回去。幹慶說,他一路上經過的官府都在迎接吳猛,吳猛跟他們很客氣地打招呼,但他不知道吳猛到底是什麽神。

    還有件事兒,發生在太元年間。北地有個叫陳良的人,跟沛國的劉舒是好朋友,他倆還跟同郡的李焉一起做生意,賺了不少錢,就一起喝酒慶祝。可沒想到,李焉為了獨吞錢財,竟然把陳良殺了,用蘆葦裹著屍體扔到了荒草裏。過了十幾天,陳良竟然活了過來,回到家裏,跟大家說了他死後的經曆。

    他說他死後看見一個戴紅帽子的人領著他走,來到一座城門前。城門下有一張床,床上坐著個老頭,手裏拿著朱筆在點名單。戴紅帽子的人說:“下麵有個人叫陳良,他的魂魄還在遊蕩,沒有統領,所以把他帶來了。”老頭一查名單,說:“放他回去吧。”陳良一出城門,就看見了好朋友劉舒。劉舒挺驚訝地說:“沒想到在這兒能見到你。你現在是神仙派來的,我家廁所後麵桑樹裏有個狸貓精,老是作怪,害得我們家苦不堪言。你回去能不能幫我跟神仙說說這事兒?”陳良答應了。

    他一醒過來,就跑去告狀,李焉被抓了起來,判了罪。陳良還特意去告訴了劉舒家的人。他們一聽,都哭了起來,說:“跟你說的一模一樣!”於是,他們就把那棵樹砍了,把狸貓精殺了,從此家裏就太平了。

    話說北府的索盧真,原本是荀羨手底下的一個小吏。就在晉太元五年的六月裏,他突然病死了,可就在睡了一宿之後,竟然又活蹦亂跳地醒了過來。他說啊,自己見到了荀羨的兒子荀粹,荀粹一見他就驚喜地說:“老索啊,你的命不該這時候完啊,不過上麵還得讓你再找個接班人,所以暫時還不能放你回去。你要是知道有誰能幹得像你這樣,就推薦給我吧。”

    盧真想了想,就推薦了弓穎。荀粹問:“弓穎靠譜嗎?”盧真一拍胸脯:“靠譜,絕對靠譜!”荀粹就讓盧真把弓穎的名字寫下來,可盧真一撓頭,說:“哎呀,我這大老粗哪會寫字啊?”荀粹一聽,就從抽屜裏拿出筆來,自己寫了。寫完之後,盧真就樂顛顛地回家了。

    剛走到半路,盧真突然碰到了一個老鄰居,這鄰居已經死了七八年了,現在是太山門的門主。他一見到盧真就樂了:“喲,老索,你也回來了?”然後他就拜托盧真一件事:“你回去的時候,幫我給我老婆帶個話。我死之前,在大床下埋了一萬五千錢,本來是打算給女兒買首飾的,沒想到就這麽走了,也沒來得及跟老婆說。”盧真一聽,就答應了。

    等盧真回到家,一打聽才知道,老婆已經把房子賣了,搬到了武進去住。於是盧真就馬不停蹄地趕到武進,找到了老婆,把鄰居的話一說。老婆一聽,就趕緊告訴了現在的房主,讓他挖挖看。結果一挖,果然挖出了一萬五千錢,跟鄰居說的一模一樣。盧真就用這些錢給女兒買了首飾,心裏別提多美了。

    沒過多久,弓穎也死了。大家一合計,都覺得這事兒挺神奇的,都在傳盧真的奇遇。

    再說有個人姓王,名字忘了,住在錢塘。他的老婆朱氏在太元九年病死了,留下了一個孤兒。就在這一年的四月,王先生也突然暴斃了。他迷迷糊糊地看見二十多個穿著黑衣服的人,把他帶到了一個地方。那裏有個朱紅色的大門,裏麵擺著一張白壁床,就像宮殿一樣。周圍站著一群穿著朱紅色衣服、戴著玄色帽子的官吏,他們身上掛著的珠寶玉器,一看就不是凡品。

    王先生繼續往前走,突然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人,身上穿的衣服就像雲彩一樣。王先生趕緊磕頭,說自己老婆已經死了,留下個孤兒沒人照顧,說著就流下了眼淚。那高個子一聽,也挺同情的,就說:“本來你的命數就該到這兒了,不過看在你孤兒的份上,我給你三年時間吧。”王先生一聽,趕緊說:“三年哪夠啊!”旁邊一個人就說:“你這俗人真傻!這裏的三年,可是人世間的三十年呢!”說完,就把王先生送了出去。王先生一睜眼,發現自己竟然又活了三十年。

    還有件事兒,是在晉升平末年發生的。當時有個章縣老公,他有個女兒住在深山裏。餘杭有個人想娶她當老婆,可那姑娘就是不同意。後來,章縣老公病死了,姑娘就去縣裏買棺材。走到半道上,碰見了餘杭。姑娘就把自己的情況說了說,然後說:“我現在也挺難的。你要是能來我家守著我爹的屍體,等我回來,我就嫁給你。”餘杭一聽,就答應了。姑娘又說:“我家豬圈裏有頭豬,你可以殺了給爹辦喪事。”

    餘杭到了姑娘家,剛進門就聽見一陣歡聲笑語。他扒開籬笆一看,原來是一群鬼在堂屋裏圍著章縣老公的屍體玩耍呢。餘杭抄起一根棍子就大喊著衝了進去,那群鬼嚇得一溜煙兒跑了。餘杭就守著屍體,把豬殺了。到了晚上,他看見有個老鬼伸手過來吃肉,餘杭一把就抓住了老鬼的胳膊。那老鬼想跑,可餘杭抓得緊緊的,怎麽也掙不脫。隻聽見外麵有一群鬼在喊:“老東西貪吃,把自己吃死了,真是活該!”餘杭就對老鬼說:“殺你老公的肯定是你!你趕緊把靈魂還給他,我就放你走。你要是不還,我就一直抓著你!”老鬼一聽,就說:“是我兒子們殺的。”說完就叫他兒子過來,把靈魂還給了章縣老公。章縣老公就慢慢活了過來,餘杭也就放了老鬼。

    姑娘拉著棺材回來的時候,一看見活過來的老爸,就驚喜得哭了出來。後來,她就嫁給了餘杭。

    話說,有個新死不久的鬼,長得那叫一個瘦骨嶙峋,滿臉疲態。突然間,他看見了生前的一個老友,這老友竟然已經死去了二十年,卻依舊肥肥胖胖的,滿麵紅光。新死鬼連忙問道:“兄弟,你這是怎麽保養的啊?”老友嘿嘿一笑,說:“其實也沒啥秘訣,就是給人搗搗亂,嚇嚇人,人家一害怕,就會給我送吃的。”

    新死鬼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真的嗎?那你快告訴我怎麽做?”老友於是傳授了一通秘籍。新死鬼興衝衝地跑到一個大村莊的東頭,看見一家人家正在虔誠地供奉佛祖。他看見屋西廂有個磨盤,就上去推了起來,跟活人推得一模一樣。這家主人看見了,心裏暗喜:“看來佛祖可憐我家貧,特地派個鬼來幫忙推磨。”於是趕緊叫子弟們搬來麥子給鬼磨。到了晚上,磨了十幾斛麥子,新死鬼累得夠嗆,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可是回到家一嚐,那食物的味道簡直跟清水差不多,新死鬼氣得大罵老友:“你丫的騙我!”

    老友卻不以為意:“你再去試試,總會找到好吃的。”於是新死鬼又跑到村莊的西頭,進了一家供奉道教的家庭。這家門口有個碓,新死鬼就上去舂起來,跟個活人似的。這家人也高興了:“看來昨天鬼幫了某甲,今天又來幫我們了。”於是也搬來穀子給他舂。到了晚上,舂了五十斛穀子,可還是不給鬼吃東西。新死鬼氣呼呼地回家,對著老友就是一頓咆哮:“我跟你家是親戚,你怎麽能這麽騙我!我兩天幫了兩家人,連一口飯都沒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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