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如果你還記得我

小小的錦鯉在白瓷缸裏來回遊，一晃一晃的魚尾，劃出優美的弧度。 “阿嫵！阿嫵！你幹嘛沒事盯著魚看呢？這個又不能吃。”白陌兒不知從何處端了個小凳子來，坐在一旁也守著魚看。 阿嫵慢悠悠地將手中的饅頭屑一點兒、點兒丟進去。白陌兒總覺得不知是否阿嫵活了太久，總會找些無聊的的事來慢慢打發時間。 這不，一大早，阿嫵將白陌兒吃剩的饅頭細細地撕成屑，無比耐心細致地投給錦鯉。白陌兒總覺得阿嫵為了保證每條錦鯉都吃得一樣飽，每次投食都是算準了時機放的…… 以上都是白陌兒的胡思亂想。其實，今天一早，慕府裏的老太爺就說是不好了，請了一大串大夫在府裏忙進忙出，弄得是個烏煙瘴氣的。阿嫵和白陌兒就自然而然地找了個角落窩著，等著出結果。 “阿嫵，你不是很在意那個什麽‘小慕’嗎？他不就是那個病危的老太爺麽？你怎麽就不著急了呢？”白陌兒整個頭都快埋在缸裏去了，現在她已經無聊到準備數清楚水缸裏麵的水草的葉片。 “是啊。很久沒見了呢。我想想，是有多少年呢？五十？六十？”阿嫵似是認真想了一會兒，“還是記不清了呢。” “那麽，你都不去看看他。他快要死了呢！我聞到他身體發出的衰朽的氣息了。或許就是這幾天的事了。”白陌兒很是急切地抬起她的臉，滿臉的獵奇豪情。 對於還不曾沾染凡心的白陌兒，她是不能理解人世間生離死別的苦樂愁歡的。 阿嫵撩起白陌兒用力太猛落到水裏的頭發，臉上依舊是不動聲色的迷茫之色，好似在思考什麽。 “其實小陌，我是在害怕。不敢相見，也不知能怎麽相見……如果他已經忘了我呢？又或者，他記得的已不是我了呢？”阿嫵的話裏有不知著落的飄渺，迷茫而憂傷，“其實他記得的也不是我了。” 白陌兒眨眨眼，不懂阿嫵的話，想了想，已經數清了水草葉子的數量，決定還是低頭研究錦鯉的魚鱗數吧。 “阿嫵！”慕羽之踏著晨光出現在門邊，死死地扒著門框，紅紅的眼圈好似才哭過。 “你能救救我祖父嗎？”說完，慕羽之就依著門框跪了下去。 你能救救他們嗎？ 相似的麵容，相似的場景，那時祈求的是前世的玉朝，那樣全心全意地依賴與祈禱，就那樣不帶任何挽救的可能地碎在她麵前。 阿嫵想起那時的悲傷，此刻卻隻能逼著自己回答，“對不起，我做不到。” 慕羽之似是受了重創，跪倒的身體就那樣蜷在一起，無助地顫抖、低嚎。 “阿嫵。”白陌兒被慕羽之的哭泣嚇到了，有些害怕地一手拽著阿嫵的裙角，大大的眼睛迷茫地望著阿嫵，希望阿嫵能給麵前難題做解答。 她是還不曾曆經這樣的悲哀。或許在現在的白陌兒眼中，一個生命的離去，隻是一場再世輪回，她還不能理解如此生命的告別。她還不能理解，輪回的無奈與淒涼。 阿嫵安撫地摸了摸白陌兒的頭，她想起了九幽黃泉底那些被彼岸花熏染出來的記憶，那些路過的魂靈一生中最美好的記憶。 當美好的記憶沾染了別離，記得越清晰，便痛得越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