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上)

多羅莉絲想起洛文的眼睛，鮮血將要凝固的顏色，又暗又透亮。傍晚的雲就是這個顏色，熱烈瘋狂的歡愉。 洛文他，大概很久沒有見過夕陽了。 “多羅莉絲，為什麽要背叛？”洛文的聲音清澈悅耳，落在她耳朵裏卻像是一聲歎息，“你們不是最堅強的戰士嗎？” 或許的確是歎息吧，多羅莉絲想。 “狼人一族的壽命雖然不如血族，但也不短，我的父親是狼人中最優秀的族人，但他死了，死在異端審判中。我從沒想過他那樣堅實的壁壘會倒塌。”多羅莉絲目光沉靜，“我累了，我想為我的族人爭取到和平，所以我選擇了與人類妥協。” “你不是累了，你是害怕了，你害怕人類。”洛文說。 “那就當是吧。”多羅莉絲語氣鎮定，卻掩蓋不住細微的顫抖。 “你遠不如你父親。”洛文語氣輕緩，像是葉片輕巧地點過水麵的波瀾，“你毀了他所構建的帝國，還有狼人的驕傲。” “我知道，我對不起父親，但我卻保住了整個族群。”多羅莉絲回答，但卻更像她給自己的借口。 “你太年輕了，多羅莉絲，”洛文輕蔑的笑，“你要知道何為保全你的族群。人類是不能相信的。” 洛文想起多羅莉絲的父親，是個優秀的戰士，所謂優秀，不光是戰鬥技巧上的，更多的是，他擁有戰士應有的一切品質。 如果他是人類的話，會是優秀的騎士，但他是狼，他不需要名譽，卻比任何種族更能詮釋何為榮譽。 曾經有一次，血族東線全線敗退，之後是他帶著狼人堵上了那個缺口。雖然那次不是洛文的失誤，但如果沒人去挽回，或許血族迎來的會是全麵潰敗。洛文曾經說過：“這些，是我欠你的。” 這下看來，多可笑，自己欠他的，是該還了。他雖然是優秀的戰士，卻不是個好的父親。 洛文記得狼人最後死在一次戰役中，他的臉被血汙弄得模糊。灰色的頭發被血浸透，他狼的形態就是灰色的皮毛，像是吸滿水的雨雲。對於戰士來說，死在戰場上才是最好的結局吧。洛文沉默的看著哭的聲嘶力竭的多羅莉絲，親自主持了葬禮。 “殺了我啊，洛文，怯懦的我，又有什麽顏麵活在這世上。” “我不會的，你對不起自己的血統，你也沒資格做我的對手。我知道你想和你父親一樣，成為優秀的領導者，但領導者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性命，如果你沒有這樣的覺悟，就幹脆放棄統治者的身份吧，”洛文皺眉，“我欠你父親的，多羅莉絲，我不殺你，我等著看，是誰殺了你。” 多羅莉絲走出長老院時，內心隻餘恐懼。 在她幼年時遇到獵人，獨自一人殺死一群狼，看著自己的父親在異端審判中死亡時，都沒有過這樣恐懼。 她想起男孩的笑意，陰暗而猩紅，不動聲色的悄悄靠近獵物。他開口，語氣愉悅： “領導者，要唯利是圖，要足夠殘忍。我能做到的事，你永遠也不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