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一場II

三十六 離合哀歡(1/3)

    國立中央大學外文係的主任邀董香之任教外文係教員時,時隔當年她陪同自己丈夫陶雲先任教此大學藝術係主任已有近二十年。

    恍如隔世這一詞在當年隻當笑話,如今是真真覺得時過境遷,竟是那麽的蒼涼。

    戰後的確是滿目瘡痍,但慶幸國內的學術氛圍未減少。

    學校派了人來接,領著行李到了教員宿舍,陪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她的養子。

    當她在講台上瞧著台下那一張張鮮活的麵孔,覺著他們都是好福氣的人,其實她是不大願意教書的,因教書的感覺仿佛在看著自己的生命流逝,而你永遠對著的都是一張張年輕的臉,自己卻是一步步衰老,然,她又愛極了瞧他們紅撲撲的臉蛋,眼神中散發的那些對未來的憧憬,對世界格局變革的熊熊野心,他們皆不是自己這代的人,自己已是想慢慢過日子,然後安享晚年的人了。

    下了課,竟是藝術係的好幾位學生堪堪跑來,拿著一份巴黎的《世界報》還有一本畫冊過來找她簽名。裏麵皆印著她當年在法蘭西畫展比賽時的成名作《雲中種花》,畫麵極其簡單,顏色卻運用得極好,兩岸線條寥寥數筆畫得模糊,與天相混成了一條淺淡的河流,用不同於湛藍色的灰藍色的天空為底,襯著飄渺的白雲,一隻素手托著一朵花束在空中,同一人的另一隻纖纖玉手持壺澆水,可惜幾片花瓣已枯萎掉落,那束花朵獨留枝幹於手。

    雲中種花,此畫曾得多種殊榮,難怪乎藝術係的學生來找她。

    她行雲流水簽下自己的名字,又聽得一個女學生忍不住在她身側問:“先生,您既善工筆,又善寫意,在國際上亦有名聲,為何畫作極少,又為何不來我們係任教?你可知我們聽聞您來任教時,我們都以為您定是來我們係的。”

    “其實,我人生最大的不喜,就是畫畫。”董香之淡淡笑了笑,唇鼻間已經有些許皺紋,眼角笑時亦有了褶皺,但本就小巧的臉龐還是極精致婉約的。

    話落,一片扼腕同不解。

    她亦沒有在意,隻是笑笑便失陪了。

    藝術係有幾位任職十幾年以上的教員是認識她的,每每遇上都是欲言又止,倒是她裝作新識,自在許多。

    到了這裏,其實她已經聽聞了關於陶雲先的事情,數年前他便不任教了,整日在家,聽著普契尼的音樂,研究古代漆器、絲綢、唐宋銅鏡和明朝織錦的華美圖案,有時也出去畫畫,隻是除了畫畫便是呆在家中不接待一人,照顧他起居的除了一老家仆外再無其他。而他在數年前亦同曹英佩離了婚,此後,曹英佩離了婚便帶著孩子遠赴海外,隨後一年曹家全家移民海外。

    陶家兩位二老也已都離世了,當年她在國外聽幾位赴法的同學告知時刹那便淚流滿麵,淚如雨下,她侍奉二老多年,感情甚好,他們亦待她不薄,如若不是婚姻走到了那般田地,她想,她定是能陪著送他們最後一程的,可惜命運弄人。如今回到此地,亦是聽到過好些次,心頭倒是少了幾許悲愴,隻覺得滄海桑田,再不能回頭,何況她亦是不小的年紀了,也算是到了不惑之年,更加明白有些事勉強不得,亦是無法子的事。

    陶雲先的老仆人來找她時,已是傍晚,她不知她回來的消息傳的那樣快,還沒來得及離開學校,在教員辦公室,那老仆人一見她便老淚縱橫,顫顫地跪在了地上,生生喊著:“少奶奶……少奶奶,你可算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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