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水想流外人田

第13章 祝你生日快樂(1/5)

    休整了半日,大家決定繼續動身。可我仍舊擔心白玉衾的狀況,便決定在此地多留幾日。

    宋景逸聽了我的決定,沒有阻難,隻道:“留就留吧,老九的生辰就快到了,你別誤了日子。”

    我懂事地點了點頭。

    我找到白玉衾的時候,他正坐在那塊廢棄的田埂上發呆。

    秋風颯颯,他一襲素色白衣,伴著漫天漫地的枯葉,說不出的蒼涼。

    我認識他許久,他都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這樣的時候,也是從來沒有過的,看得我心裏萬般難受。

    該是多麽沉痛的打擊,才能叫一個人變得判若兩人?

    我步履輕慢地走到他身邊,低低地喚了他一聲:“小白。”

    他這才驚覺我在他身邊。他轉過身去,抬手抹了抹眼下的淚痕,望著我,喉嚨裏飄出一句:“嗯?”

    我四下望了望,不知道他把行什鬼月安置在了何處,便問:“你師姐她……都安排好了?”

    他勉強撐出一絲笑意來,點了點頭,摸了摸掛在心口的一個小瓷瓶,道:“她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能陪在我身邊。”白玉衾埋頭,無端笑了笑,道:“為什麽有些事,偏偏要等到人沒了,才去做呢?”

    我明白,活著的人總是要不斷地自責,心裏頭才能好過一些。我不曉得該如何安慰他,隻覺得,我這個時候是應該陪在他身邊的。

    “為什麽當初一定要離開她呢?”我問。

    有些事情,其實我們是可以不要強迫自己去做的。

    白玉衾輕輕將那個小瓷瓶籠到衣襟中,我與他相識這些年,其實對他的不了解占了大多數。隻是,我始終覺得,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他不說,我便不問。

    然而,到了這個時候,他興許已經需要一個傾訴的窗口了。

    他微微轉頭看向我,神色卻木然,像是想起什麽來似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如果沒有師姐,我大概早就已經死了,興許連個衣冠塚都不會有。”白玉衾緩緩說道。我在一旁靜靜地聽著,聽他說他和師姐的故事。

    白玉衾當年尚在繈褓中時,便被隻四歲的行什鬼月找到。

    她見到他時,他正趴在他母親的懷裏號啕大哭。據行什鬼月回憶給他聽,當時他滿身是血,那血應當是他母親的,從山崖上墜落所致。

    她當時並不想要搭理他,隻是,白玉衾一雙眼亮得宛若天際星辰一般,她心間覺得真是好看。不過才四歲的小姑娘,自然是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了,就搖搖擺擺地抱著白玉衾回去了。

    行什鬼月的師父看見自家的寶貝小徒兒抱了個“熊孩子”回來,一愣。她自己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已經被行什教派同行什鬼月這個拖油瓶帶累得不能自由戀愛,眼下行什鬼月居然又搞了個還沒斷奶的奶娃娃回來。她簡直就是要怒了。

    “這孩子我不養,要養,你自己養。”她師父拂了拂袖子道。

    行什鬼月平日裏不喜練武,能找這麽一個孩子讓自己養,便可以逃掉那些自己不喜歡的課業。雖然,養個孩子似乎是件很麻煩的事情,但是,兩害相權取其輕,養孩子總比練武來得好。

    於是,她當即就應下了這件事情。

    她一日三次地問她師父:“師父師父,他好像餓了呢!”“師父師父,他好像渴了呢!”“師父師父,他好像尿尿了呢!”

    她師父被攪得不勝其煩,隻好狠下心來,自己帶這個孩子。

    白玉衾剛會說話那會兒,開口叫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師姐”。

    行什鬼月高興了老半天,抱著白玉衾親了好幾口。

    倒是白玉衾這麽一叫,讓他們的師父傷心了好一會兒。

    此後,他們的師父經常坐在梧桐樹下鬱鬱寡歡,口中喃喃道:“白玉衾這個死孩子,什麽時候能開口叫師父啊?明明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養大的,怎麽就被月月這個死丫頭‘撿漏’了呢!”

    她捂住心口,望著天際飛過的一行大雁,覺得自己好委屈,好委屈。

    行什鬼月還不知廉恥地抱著白玉衾在她麵前晃悠,炫耀道:“小衾會叫師姐了。來。”她逗弄了一下白玉衾的臉蛋,對著她師父道:“叫給師父聽聽。”

    “師——姐——”白玉衾慢吞吞地叫道。

    師父用手捂住耳朵,悲傷地嚎叫道:“別叫了,別叫了,我耳朵要聾了。”

    白玉衾漸漸長大,會歪歪扭扭走路那會兒,第一件事情,就是在院子裏采了一朵紫玉蘭,送給了他師姐。

    他師父看到的時候,又是絕望了好久,拿頭去撞門柱撞了好一會兒。

    感覺特別像是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一個轉身,別人就黃袍加身,把自己的帝位給篡奪了似的。

    小的時候,這兩個人感情親近。可等到白玉衾真正長成了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時,行什鬼月卻同他有了隔閡。

    行什鬼月並非天生的武學奇才,可白玉衾是。

    他學什麽都快行什鬼月一步。

    行什鬼月自尊心極強,原本極其懈怠的她,突然奮發起來,常常為了練劍連飯都不吃。

    白玉衾平日裏將教裏的大事小事都包攬了,洗衣做飯,照顧行什鬼月同師父的三餐,是個任勞任怨的好少年。

    可即便是有如此多的瑣事煩擾,他依然是能將劍花耍得極好。

    有一種東西,叫作天賦。行什鬼月想,她是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的。

    每當這個時候,師父就會擺一張嘲諷的臉看著行什鬼月,搖著腦袋,拍她的肩膀道:“月月啊,怎麽回事兒啊?你不行嘛!”

    師父轉頭看向白玉衾時又是一臉的寬慰,感覺像自己養了多年的白菜,終於水靈靈地收割了。

    師父這麽明擺的偏袒,叫行什鬼月因為這件事情受了不小的打擊。此後,她看著白玉衾的眼神裏,都帶著一股倔強的恨。

    白玉衾不是不明白,他懂得很。於是,看著自己的師姐練劍練得廢寢忘食,他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都怨自己太優秀了啊!他這麽想。

    於是,他總是將做好的滾熱的飯菜一一裝好在食盒裏,然後將食盒擺在她練劍的一旁。可又怕她見著自己來氣,就偷偷躲到一邊看著。

    行什鬼月也是個傲嬌性子,餘光明明瞥見了白玉衾那一抹白影,仍是裝作不曉得。

    奈何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行什鬼月再能扛,仍是熬不住自己的肚子會餓。

    她收劍回鞘,一步一步挪騰到石桌邊,望著食盒裏精心準備的飯菜,咽了咽口水,道:“今天的菜色,也不如何嘛!”她裝作一副很勉強的樣子,道:“算了,就替師父嚐一嚐菜吧!”遂拿起筷子,嚐起了白玉衾親手做的飯菜。

    不遠處,二位的師父打了一個噴嚏,她抹了抹鼻子,自問道:“是誰在想我?”

    行什鬼月雖嘴上說著“不好吃”,可一張嘴卻是騙不過去的,她心裏,對自己師弟的廚藝喜歡得緊。

    白玉衾天資聰慧,自然明白他師姐心裏那點小把戲,他也不拆穿,隻靜靜地立在梧桐樹下,看著行什鬼月狼吞虎咽的樣子,微微發笑。

    雖說,白玉衾是行什鬼月養大的,但自從白玉衾能動手後,卻是他照顧行什鬼月更多一些。

    行什鬼月一直同白玉衾鬧別扭鬧到十八歲。那年,白玉衾十四歲。

    他們的師父外出雲遊,隻留下他二人在教派之中,被不軌之人知曉了,隻覺得兩個毛孩子在守著聖地,便密謀著,去搶那流傳了許多年的記載各代掌教習武心得的日記本。

    那日,白玉衾為了不讓行什鬼月覺得礙眼,故意躲得遠了。

    回來的時候,便看見幾個自稱武林正派的人將行什鬼月團團圍住。那時,她已是體力不支,用一把劍將身子支著,白衣上落了點點血漬,像是冰天雪地裏開出的紅梅。嘴邊一絲血線淌下,可她仍是一臉的倔強,半分也不肯退讓。

本章尚未完結,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加入書架
別猶豫,趕緊下載微風小說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