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有時候你無法想象那有多痛

夏雲歸已經走了。 自從撕破臉之後，他每次都隻是在她身上發泄，從來不在她身邊久留，更別說過夜。 嘉樹渾身上下都疼著，一個指頭都不想動。也許是有哪裏破了皮，也許有地方腫了，火辣辣的，她也沒有心思去處理這些。她不知道他能瘋到這個地步。他根本不顧及她的感受。 不對，也許這就是他的顧及了。 他就是想讓她痛，讓她嚐到溫如雪當時的痛，讓她記住這個痛，讓她痛到絕望。 手機“叮”地響了一下，嘉樹抬手拿起來，夏雲歸的短信：晚上六點。言簡意賅，多一個字沒有。 晚上六點，金穀園，章導。幾個信息從腦子裏過去，嘉樹發現自己心裏一點波動都沒有。置換資源在業內也算是常態了，但是付出這樣的代價，如果一無所得，如果隻是換取溫如雪的上位…… 她必須離開他，無論有多痛，她都必須離開他！自遇見夏雲歸以來，嘉樹還是頭一次生出這個念頭，好聚好散。 雖然他們的聚不算好，但是散總要散得漂亮。離開他，她反複和自己說，每說一次，就仿佛心口被捅了一刀。 有時候你無法想象那有多痛…… 就如同有時候你不知道一個小的傷口會流多少血。 他總說是她欠溫如雪，說是她欠他，那也許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拿到章導的資源，也足以償還了。 讓她痛的無非是，她必須和他、她必須逼自己和她深愛的那個男人一刀兩斷。 有時候長痛不如短痛——不然，難道讓她下半輩子每天都目睹他和溫如雪恩愛？這種事他絕對做得出來。 嘉樹瞪著眼睛看著雪白的天花板。 夏雲歸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自己也無法解釋方才的狂暴。他都不知道他要了她多少回。如果說昨晚……還能夠推諉於她的恬不知恥、過分熱情的話，那麽今天這算什麽，他不知道。 明明他是恨著她，厭惡她——這樣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要不是她，如雪不會變成這樣。她當初為了得到角色一手將如雪送到別人床上，如今同樣為了角色，用她自己的身體去換，他覺得公平極了。 再公平沒有了，但是為什麽、為什麽他離開的時候會有一點點不忍心？ 所有這一切，不是一直都在他的計劃之內嗎？到底有什麽不忍心，就因為她說她愛他？笑話！ 他和如雪多少年感情，是她幾次惺惺作態就能拆散的嗎，她也太瞧得起自己的魅力了。他不過就是、他不過就是……一次簡單的生理衝動罷了。或者說是泄憤。如雪去瑞士療養，一去兩年，他身邊也沒有別的人。 好在，如雪就要回來了，這一次，他能給她鋪一條風風光光的路，也算是能夠彌補他當年創業時候對她的冷落了。 夏雲歸閉了閉眼睛，他其實還是沒有想明白為什麽他腦子裏會不斷浮現那張蒼白的麵孔，會不斷響起她小聲的哀求，那也許是方才，也許很久以前，他剛剛把她從妖精閣帶出來的時候。 那時候她會不斷從夢裏驚醒，他會溫柔地抱住她，說過去了，都過去了。 其實沒有，沒有什麽是能夠過去的，他想，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 他按下手機視頻通話，手機屏幕上浮現溫如雪的臉，她沒有化妝，清水芙蓉一般朝他微笑：“我明天就回來了……真好，我想你了，雲歸。”她說。口齒清晰，眉目生動，就仿佛那一切不曾發生，她不曾離開。 笑容不知不覺也浮上了夏雲歸的眉目，他說：“好，我等著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