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鉤賭坊

第十章 死前覺悟(1/5)

    夜,冬夜。

    黑暗的長巷裏,靜寂無人,隻有一盞燈。

    殘舊的白色燈籠,幾乎已變成死灰色,斜掛在長巷盡頭的窄門上,燈籠下,卻接著個發亮的銀鉤,就像是漁人用的釣鉤一樣。

    銀鉤不住的在寒風搖蕩,風仿佛是在歎息,歎息著世上為何會有那麽多愚昧的人,願意被釣上這個鉤?

    方玉飛從陰暗潮濕的冷霧,走進了燈光輝煌的銀鉤賭坊,脫下了白色的鬥篷,露出了他那剪裁極合身,手工極精致的銀緞衣裳。

    每天這時候,都是他心情最愉快的時候,尤其是今天。

    因為陸小鳳回來了,陸小鳳—向是他最喜歡,最尊敬的朋友。

    陸小鳳自己當然更愉快,因為他已貝來耳二從荒寒的冰囚網來了。

    布置豪華的大廳裏,充滿廠溫暖和歡樂,酒香,混合著亡等脂粉的香氣,銀錢敲擊,發出’陣陣清脆悅哥的聲音,世間幾乎已沒有任何一種音樂能比這種聲音更動聽。

    陸小鳳喜歡聽這種聲音,就像世上大多數別的人一樣,他也喜歡奢侈和享受。

    尤其是現在。

    經過了那麽長一段艱苦的日後,重回到這裏,他就像是一個迷了路的孩,又回到溫暖的家,回到母親的懷抱。

    這次他居然還能好生生的回來,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剛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新衣服,下巴上的假胡,眼角的假皺紋,頭發上的白粉,全都已被他洗得幹幹淨淨。

    現在他看來的確是容光煥發,精神抖擻,連他自己都對自己覺得滿意。

    大廳裏有幾個女人正在用眼角偷偷的膘著他☆雖然都已徐娘半老,陸小鳳卻還是對她們露出了最動人的微笑。

    隻要是能夠讓別人愉快的事,對他自己又毫無損傷,他從來也不會拒絕去做的。

    看見他的笑容,就連方玉飛都很愉快,微笑著:“你好像很喜歡這個地方。”

    陸小鳳:“喜歡這地方的人,看來好像越來越多了。”

    方玉飛:“這地方的生意的確滋蹦斷,也許隻不過是因為現在正是大家都比較閑寬裕的時候,天氣又冷,正好躲在屋裏賭錢喝酒』”

    陸小鳳笑:“是不是也有很多女人特地為了來看你的?”

    方玉飛大笑。

    他的確是個很好看的男人,儀容修潔,服裝考究,身材也永遠保持得很好,雖然有時顯得稍微做作了些,卻正是一些養尊處優的年女人們最喜歡的那種典型。

    陸小鳳壓低聲音,又:“我想你在這地方一定釣上過不少女人!”

    方玉飛並不否認,微笑:“經常到賭場裏來賭錢的,有幾個是正經的人?”

    陸小鳳:“開賭場的呢?是不是也……”

    他聲音突然停頓,因為他已看到一個人,手裏拿著把尖刀,從後麵撲過來,一刀往方玉飛的左腰下刺了過去。

    方玉飛卻沒有看見,他背後並沒有長眼睛。

    陸小鳳看見的時候已遲了,這個人手裏的刀,距離方玉飛的腰已不及一尺。

    這正是人身的要害,一刀就可以致命,連陸小鳳都不禁替他捏了把冷汗。

    誰知就在這時,方玉飛的腰突然一擰,一反手,就扣住了這個人握刀的腕“叮”的一聲,尖刀落地,拿刀的人破口大罵,隻罵出一個字,嘴裏已被塞住,兩條大漢忽然出現在他身後,一邊一個,一下就把他架了出去。

    方玉飛居然還是麵不改色,微笑:“這地方經常都會有這種事的。”

    陸小鳳:“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殺你?”

    方玉飛淡淡:“反正不是因為喝醉了,就是因為輸急了,陸小鳳笑了笑:“也許他隻不過是因為氣瘋了!”

    方玉飛道“為什麽?”

    陸小鳳:“因為你給他戴了頂綠帽!”方玉飛大笑。

    在他看來,能給人戴上頂綠帽,無疑是件很光榮,很有麵的事,無論誰都不必為這種事覺得漸愧抱歉的。

    陸小鳳看著他,就好像第一次看見這個人。

    剛才的事發生得很突然,結束得也很突然,卻還是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尤其是靠近他們的幾張賭桌,大多數人都巴離開了自己的位,在那竊竊私議,議論紛紛。

    隻有一個人還是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裏,盯著自己麵前的兩張牌出神,看來他在這副牌上,不是贏了一大注,就了輸了不少。

    這人頭戴著韶皮帽,反穿著大皮襖,還留著一臉大胡,顯然是個剛從關外回來的采參客,腰上的褲鏈裏裝滿了辛苦半年換來的血汗錢,卻準備一夜之間輸出去。

    方玉寬也壓低聲音:“看樣好像很想過去贏他一票’’陸小鳳笑:“隻有贏來的錢化起來最痛快,這種機會我怎麽能錯過!”

    方玉飛:“可是我妹夫已在裏麵等了很久,那三個老怪物聽說也早就來了!”

    陸小鳳:“他們可以等,這種人身上的錢卻等不得,隨時都可能跑光的!”

    方玉飛笑:“有理。”

    陸小鳳:“所以你最好先進去通知他們,我等等就來!

    他也不等方五鎂同意,就過去參加了那桌牌,正好就站在那大胡參客的旁邊,微笑:“除了押莊家的注之外,我們兩個人自己也來賭點輸贏怎麽樣?”

    大胡立刻同意:“行,我賭錢一向是越大越風涼,你想賭多少?”

    陸小鳳:“要賭就賭個痛快,賭多少我都奉陪!”

    方五香看著他們,微笑著搖了搖頭,忽然覺得自己一雙手也癢了起來。

    等她繞過這張賭桌走到後麵去,陸小鳳忽然在桌下麵握住了這大胡的手一藍胡正在欣賞著自己的手。

    他的手保養得很好,指甲修剪得很幹淨,手指長而很這是雙很好看的手,也無疑是雙很靈敏的手。

    他的手就擺在桌上,方玉香也在看著,甚至連孤鬆,枯竹,寒梅,都在看著。

    他們看著的雖然是同樣一雙手,心裏想著的卻完全不同。

    方玉香也不能不承認這雙手的確很好看,很幹淨,但卻又有誰知道,這雙看來幹幹淨淨的手,已做過多少髒事?殺過多少人?脫過多少女孩的衣服?”她的臉微微發紅,她又想起了這雙手第一次脫下她的衣服,在她身上輕輕撫摸時那種感覺,連她自己都分不出那究竟是種什麽樣的感覺?

    歲寒三友正在心裏問自己“除了摸女人和摸牌之外,這雙手還能幹什麽?

    這雙手看來並不像苦練過武功的樣,可是陸小鳳的手豈非不像?

    藍胡自己又在想什麽呢?他的心事好像從來也沒有人能看透過。

    方玉飛已進來了很久,忍不住輕輕咳嗽:“人已來了!”

    方玉香:“人在哪裏,為什麽沒有進來?”

    方玉飛微笑:“因為他恰巧看見了一副牌,又恰巧看見了一個油水很足的冤大頭!”

    喜歡賭的人,若是同時看見這兩樣事,就算老婆正在生第6胎孩,他也會忘得幹☆淨淨的。

    寒梅冷笑:“原來他不但是個酒色之徒,還是個賭鬼!”

    方玉飛:“好酒經色的人,不好賭的恐怕還不多。”

    方玉香瞪了他一眼,冷冷:“你當然很了解這種人,因為你自己也一樣。

    方玉飛歎了口氣:“天下烏鴉一般黑,我們男人本來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這本是女人罵男人的話,他自己先罵了出來。

    方玉香也笑了,她顯然是個好妹妹,對她的哥哥不但很喜歡,而且很親熱。

    藍胡忽然問:“這個冤大頭是個什麽樣的人?”

    方玉飛:“是個從關外來的采參客,姓張,叫張斌。”

    藍胡道:“這人是不是還留著一嘴大胡?”

    方玉香:“不錯!”

    藍胡淡淡:“胡若沒有錯,你就錯了!”

    方玉飛:“我什麽地方錯了?”

    藍胡道:“你什麽地方錯了,這人既不是采參客,也不叫張斌。”

    方玉飛:“哦!”藍胡:“他是個保鏢,姓趙,叫趙君武!”

    方玉飛想了想:“是不是那個‘黑玄壇’趙君武?”

    藍胡:“趙君武隻有—個。”

    方玉飛:“他以前到這裏來過沒有?”

    藍胡:“經過這裏的鏢容,十個至少有個來過!’’方玉飛:“他以前既然光明正大的來過,這次為什麽要藏頭露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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