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目

青目跟在師父身邊已經有十年了，他是師父在路邊撿來的，他是師父唯一的徒弟。 師父總是一身白如雪的道袍，十年了，青目從來沒有見師父笑過，就是他那俊朗的眉，也淡漠得從來沒有皺一下，師父就像他身上的白袍一樣，冷白得如同寒冬的雪，沉冷安靜。 他不知道師父活了多少年，現在是多少歲，隻是他隨著歲月日漸成長，卻不見師父的容貌有一絲一毫的改變，一如他第一次見到師父時的模樣。 他不知道冷冰冰的師父為何會隻收他一人為徒，眼見師伯師叔們都是徒弟成群，在整個軒界大陸都聞名遐邇的天子峰中，隻有他與師父是形影相吊般的鶴立雞群。 掌門師伯曾悄悄地跟他說“你師父有病，所以才隻收你一個徒弟，小心哪天你師父就像妖怪一樣把你吃了”，尤記得那時他還信以為真地嚇得要死，好長一段時間跟在師父身邊都是膽戰心驚的。 每每他想起掌門師伯的話嚇得戰戰兢兢的時候，總有一個娉婷少女突然出現在他麵前，毫無形象地之手叉腰取笑他，笑他這麽膽小還敢做除妖道士，而他卻又總是麵紅耳赤地想要反駁，卻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隻因為，他有口不能言，他是個啞兒，除了依依呀呀的幾聲，他不會說任何話，也說不出。 但是，他的雙眼卻能看見肉眼凡胎所不能看見的東西，譬如邪氣，再譬如，眼前的少女。 他知道麵前的少女是異物，不是真真實實存在的，可是他在她的身上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邪氣，他不知她是誰，為何物，隻知道少女名喚碧芙，但是他卻不討厭她，更不知道她為何總是跟著他們，抑或說是，跟著師父，從他第一天跟在師父身邊開始，他就看見了她，她如同師父似乎不知老的容顏一樣，模樣一如當初。 起初他是害怕她的，驚惶地朝著師父指手畫腳說有人一直跟著他們，然而，術法高強的師父能看見妖邪，卻獨獨看不見就近在他眼前的少女，少女則嬉皮笑臉地肆意在師父麵前做盡鬼臉。 後來，他才知道掌門師伯的話是騙他的，他才長長的噓了口氣，隱隱對有恩於他的師父心生愧疚，心下不禁更是崇敬師父。 “小道士！你又在想什麽？”突然，一張無害的女子笑臉晃到正怔忡在自己回憶裏的青目麵前，青目心下一驚立刻停下了腳步，生怕撞到麵前的少女，而後發現是那常年四季都跟在他們身邊的少女時，又徑自邁開了腳步，竟直直穿過了少女的身體！ 少女纖細婀娜的身體像突然猛烈動蕩的水波一般抖晃了晃，又恢複了原來麵貌，看著青目不理睬她，又飄著追了上去。 “我說你小道士啊，你身為男人，怎麽能從窈窕淑女的身體穿過呢？修修就不會這麽對我！”少女趕上青目後，一臉不滿的嘀咕著，而後飄到在青目身前幾步走著的白衣男子麵前，一臉嬉笑，“對吧？修修？” 然而，白衣男子卻看不見她，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前走著，青目瞥了一眼少女，偷偷笑了，女子則怒瞪了他一眼，賞了他一個沒有一絲一毫感覺的爆栗。 “青目，前方有座小鎮，我們可以在此歇息一日。”一直緘默的白衣男子說話了，沉沉的聲音不起一絲波瀾，青目不禁舉目望去，隻見遠處有嫋嫋炊煙彌散在午後的天空。 然而隻這一望，青目渾身陡然間便生出一股涼意，心猛地顫了一下，雙腿竟不聽使喚的微微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