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三八章 地宮壁畫(二)(2/2)
最初修築時征用吐爾扈特人五百戶作為守陵者,其後裔世世代代在陵園周圍生生不息,忠實地繼承著衛士的使命,成為遊牧民族中永遠留守於原地的一個分支。
他們終生的遊牧就是圍繞成吉思汗陵的巡邏,這也是最富於責任感的詩意遊牧了。
他們是記憶的衛士,生了根一樣固執地以血肉之軀維護著草原最輝煌的一段往事。
一生的遊牧都限製在方圓幾公裏之內,卻可以上溯到八百年以前。
這是空間與時間的雙重遊牧。
英雄時代最後的哨兵,最後的守望者。
熱愛蒙元史的張承誌過:“蒙元草原由於它承載的文化的遊牧性質,用一句考古行話:草原上很難形成文化堆積。
連續兩千餘年的北亞遊牧文化,並沒有如數地留存至今。
我不能,遊牧的蒙元人隻有成吉思汗陵這一處國寶;
但是,成吉思汗陵確是蒙元人和北亞遊牧民族擁有的最貴重的遺產……”
至於以忠貞信義著稱的守陵者吐爾扈特人,同樣是英雄的遺產,一份活著的遺產,誓言的火種在大地上代代相傳。
他們生命的意義似乎就在於捍衛祖先的榮耀與名譽。
我們敬仰英雄,也同樣敬仰這英雄的衛士,一群在未完工的建築中默默奉獻的無名英雄。
什麽叫做曆史?曆史就是眾多的無名氏構成金字塔的龐大基座,用手足、用脊背、用膝蓋、用模糊的血肉把金字塔尖的那個大英雄給一點點地托舉起來。
雖然你看不見他們在使勁……
張元曾一一瞻仰那個所謂的成吉思汗陵的陳列品,包括完好無損地供奉於軍帳裏的馬鞍、弓箭、寶劍。
視線最終凝聚在成吉思汗用過的那把牛角弓上。這正是詩人太祖爺描述過的一代驕射大雕的那把彎弓。
恐怕隻是在停止呼吸的那一分鍾,英雄才依依不舍地將其交出。
它已成為被歲月繳獲的戰利品。
射雕英雄今安在?舊物尚存,而往事已老。
當年英雄建立曠世功勳並且令世界膽戰心驚的武器,黯淡無光地成為旅遊景點的紀念品,紀念那消逝於重重帷幕背後的血雨腥風、刀光劍影。
永別了,武器!永別了,古老的戰爭!
籠罩在這一切之上的是姍姍來遲的和平。
和平的年代也是英雄紛紛下崗的年代。
用北島的話來:我隻想做一個人。英雄隻有在回憶錄裏才會出現。
但英雄下崗,曆史沉睡,考古學家卻不能讓這一切就這麽消失。
他們必須得還給人們一個真相。
對於張元而言,成吉思汗為人如何,跟他關係不大,他隻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把那段曆史完整的還原。
隻想從這座古墓之中,尋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些古董而已。
就在他沉迷於遐思的時候,柳若寒突然驚叫了一聲。
張元猛然驚醒。
自己這可不是在旅遊,這是在危險重重的地宮之中啊。
可惜此時已經有些晚了。
沉重的石壁翻轉,要將他們兩人封死在這狹窄的空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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