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重複的夢境

衛琳琅開始時常做同一個夢。　　夢裏，黃沙漫天，滿地的戰士屍體堆積成山，鮮血將黃色的沙染得通紅一片。　　一地森森白骨中，一個著玄色衣裳的身影，撐著長劍，立於明月下。　　皎皎月明，衛琳琅的視角隻來得及看見他線條剛毅的下巴，以及唇角的那抹輕笑。　　“長漣！”　　深夜，一記驚慌失措的尖叫從清苑傳出　　衛琳琅驚坐而起，一身的冷汗。　　她目光茫然的看著眼前黑乎乎的一片，許久後，才緩緩回歸神來。　　下意識抬手探了探身側，依舊是冰涼的一片。　　“哎……”　　一聲冗長的歎息彌散開來，最後消逝在空氣中。　　自打一年前謝長漣落下懸崖，生死未卜後，她便重複著做這一個夢。　　有時，她隻看到滿地屍骨，有時，隻能瞧見那亮的出奇的月亮，有時，也會看到回過身，朝她展露笑顏的謝長漣的全貌。　　衛琳琅清楚，她忘不了他。　　所以，便終日重複著兩人初見時的場景，似乎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去永久的銘記。　　從那日到現在，整整一年，從未斷過。　　衛琳琅醒來後，便了無睡意，盯著窗外的漆黑，直到天亮。　　東方將亮起一絲肚白時，才深吸口氣，下了床榻整理儀姿。　　她已經幾月未出門了，今日必須出行。　　十一月二十八，是她娘親的忌日。　　今日京城一如既往的熱鬧，小販的吆喝聲成了清冷冬日裏最有溫度的存在。　　今年又是一年寒冬，雖不似去年那般寒冷刺骨，可也沒好到哪兒去，即便裹了一層厚厚的衣裳，依然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衛琳琅緊了緊身上的衣物，對著手心嗬了口氣，一不留神間，肩膀與人撞了下。　　她忙不迭道歉，再回身上路時，隱約瞥見一抹玄色進入轉角。　　驚鴻一瞥，與心底深處銘刻的身影極為相似。　　衛琳琅怔了怔，接著自嘲一笑。　　自他跌下懸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後，她便時常出現幻覺。　　這一次，不足為奇。　　不做多留，她攏了衣裳，快步往城郊走去。　　冬日裏，綠意全無，入眼滿是枯黃一片，衛琳琅無心感受這蕭瑟之景，徑直來到城郊陵地。　　遠遠的，她似聽到一男一女的聲音在交談。　　“娘親，您泉下有知，得知女兒如今活的自在，定會替琳琅開心。”　　“琳琅，走吧。”　　男聲入耳，不遠處的衛琳琅如遭電擊，狠狠的怔在原地。　　整整一年的時間雕琢，他的聲音早已經刻入骨血，混蛋整理。衛琳琅甚至無需動作，滿身血液便自己沸騰起來。　　是他，他還活著！　　空了許久的心髒終於重新落了下來，恢複跳動，她屏住呼吸，緩緩繞過來。　　她麵上揚起久違的笑容，那記呼喚抵到了嗓子眼，就差她幾經輾轉，喚出聲來。　　可是，當她看到眼前一幕時，陡然一盆冷水從頭頂澆灌下來。　　頓時，整個人涼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