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洗水（下）(2/3)

    陽君恒聽到沐顏不帶一絲感情的回答，忽而伸手撫上沐顏的發絲，俯首在沐顏耳邊嗬氣一般地歎道：“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顏兒，你心中對我當真如你所表現出的那樣無情麽？我肯為了討好那個孫四小姐到處奔走，不過是因為她是相府千金罷了。直到我見了你，才明白了誰是值得我去追求的人。”

    一開始聽到陽君恒說出這樣的話，沐顏立刻容色嫣紅；聽到後來，容色忽然就慘淡下來。稍停，沐顏才淡淡開口：“那麽我豈非更加不幸，甚至都沒有可以作為賭注的餘物？”

    這句話陽君恒並不曾聽得懂，隻有沐顏明白得很。

    ——相府千金若是與你相戀，賭上的不過是她的身份地位而已；

    ——而我，沒有那麽高的地位，又能與你賭什麽？容貌？才藝？隻怕賭上的，是我的一切嗬。

    ——和像你這樣的人在一起，那麽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我是輸家。我有幾個一切可以來與你賭？我又何嚐輸得起？！

    “呃？”陽君恒聽得一頭霧水，“什麽？賭注？”

    沐顏卻沒有再說下去，徑直走到飲泉邊上，回首笑道：“你走之前，我給你彈一支曲子送別好麽？”也不待陽君恒回答，自行俯下身去，十指翻飛，依著流水撥弄起了無數的水珠。

    是沐顏之前從未彈過的一支曲子：《洗水辭》。

    “朝沐清露兮，搖曳長歌；夕顏將逝兮，為之奈何？

    問君何來兮，君且不答；問君何往兮，碌碌鳴車。

    明月偷封兮，行色匆匆；浮雲縹緲兮，黯淡遊蹤。

    問君何來兮，君顧左右；問君何往兮，綽綽成風。

    孤雁失群兮，哀啼不休；滄然欲下兮，星華頓收。

    問君何來兮，無言而去；問君何往兮，蕩蕩清秋。

    而今釋盟兮，唯我獨悲；洗水贈君兮，舊日成灰。

    問君何來兮，疑君不語；問君何往兮，浩浩同歸。”

    沐顏忽然笑得很嫵媚，那樣的笑容美得炫目而淒異。她就那樣笑著說：“你一定要離開這裏，不過顏兒會陪著你一起走的。這支曲子是顏兒昨日新作的，好聽麽？……要走了，顏兒隻是舍不得這飲泉。你我同飲幾杯飲泉好麽？”

    見沐顏肯隨他一起走，陽君恒自然大喜過望，心中甚至開始盤算起了享受齊人之福的可能，對沐顏的要求自然一口應承下來，掬起幾捧水便飲了下去。沐顏看著他，低垂眼眸，也自飲了一些。忽而自行起身，肅整容顏，不複妖媚，隻是揚眉淺笑，飄然一躍入淙淙流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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