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傷痛(1/3)

    1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大城市。

    高樓林立，車流相擁，人群擁擠，空氣渾濁。這裏沒了深邃遙遠的天空，沒了令人愜意的綠色，也沒了梔子玉蘭花開的幽香。

    隻剩下一角小小的天空在矗立的大廈中艱難地喘著氣。隻剩下笨重的高架橋落寞而空洞地跨在河的兩岸。隻剩下永無止境的噪音日日又夜夜地刺痛著耳膜。

    我覺得異常的悲哀。

    他們都說深圳是一個大城市，一個熱鬧的地方。

    然而我看到的卻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孤島，用鋼筋水泥澆鑄成巨大的框架，然後用寂寞的姿勢，在原地久久地佇立著。

    2

    搬進新家已經許多天了，我還是不能適應。

    這裏的一切對於我來說，都過於華麗了。

    閃耀雅致的水晶吊燈。莊重典雅的紅木家具。小巧精致的珍玩古董。華麗繁複的名貴地毯。優雅飛揚的翠綠紗窗。

    儼然是一所宮殿。

    我置身其中，隻覺手足無措。

    感覺這裏的一切，離自己是如此的遙遠。觸手不能及。這裏的陌生氣息總是輕而易舉地令我陷入不安的沼澤地，無從逃離。

    我的臥室很大。

    床是蕾絲與粉紅，窗紗是淡淡的綠。衣櫃小巧而精致。裏麵塞滿了各色的童鞋童裝。到處是娃娃。甚至有隻大得驚人的芭比。它漆黑圓亮的眼睛總會令我想起鄉下掛在夜空中的星星。

    牆上還貼著各種便利貼。紙張已經泛黃，字跡潦草並且模糊。

    ......親愛的，看著你一天一天地長大，我們是何等的欣喜。

    親愛的，今天我們從醫院出來就跑到街上了。醫生說你是一個女孩。結果我們抱回了一大堆童鞋童裝，還有很多娃娃。你老爸更誇張，竟然抱了一隻真人高的芭比回來。他還說，他要芭比見證著你的降生以及成長。

    親愛的，我已經把你的被套換成粉紅的了，你怎麽還沒出世啊，我們等得脖子都酸了......

    看著看著，然後我就哭了。哭得不能自已，連呼吸都變得是如此的艱難。

    在模糊中，我仿佛看見一個腆著肚子的孕婦，一手拖著丈夫，一手提著大袋小袋，正一臉燦爛地向我走來。

    原來，還未降生的我曾給這個家庭帶來如此多的幸福與快樂，還有期盼。

    可是，我卻這樣與隨手而得的幸福擦肩而過。我是如此的難過。

    我的媽媽。

    然後我就這樣趴在地上睡著了。

    在夢中，我看見自己闖進了一個漆黑的胡同，怎麽也找不到出路。大聲地喊媽媽，卻聽到僅有自己的聲音在半空中孤獨地回蕩。

    然後又夢見自己伏在一葉小舟上，在茫茫的大海迷失了方向。到處是濃濃的雲霧。但隻有自己一人......

    3

    爸爸一直是早出晚歸。我幾乎沒有見到他的機會。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在有意地躲著我。

    在如此闊大的豪宅裏，隻有一個保姆與我作伴。

    我一個人吃飯。看電視。自己對自己說話。然後睡覺。

    但更多的時候，我會爬上頂樓的花園，踮著腳向遠方眺望。

    我想鄉下的禾苗是不是又偷偷地長高了一寸。我的菜地裏是不是已經開始雜草叢生。夜晚的星星少了我的問候是不是會感到有些寂寞。隔壁大嬸的果園裏是不是還是碩果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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