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色涼如水

楚國江州城西，連續陰雨綿綿數日的天空終於放晴，鼻尖彌漫著雨後甜潤，夏春秋半臥在軟塌上，沐浴著久違的溫暖陽光，欣賞著天邊絢麗的彩虹，聆聽著那由遠而近，婉轉悠揚的琴音，她想，如果生活一直這樣安逸就好了。 許是看著天空的時間有些久了，夏春秋翻了個身背對著太陽，視線正好落在不遠處一座建築雄偉的碧瓦紅牆上。 方才那琴音便是從那裏傳過來的，也不知那裏住著什麽人，總是隔三差五的彈琴，這一彈還不停了，有時候是一兩個時辰，有時候是三四個時辰，而今天居然從半夜開始彈了將近七個時辰。 這可是在她記憶中一年多來最久的一次，而且此次琴音中蘊含的哀愁比以往更甚，幾乎有點失控！ 說起來這人還算得上是夏春秋隔空授藝的師傅，這一年多來的耳融目染，她原本平平的琴藝也拿得上台麵，對此她是真的非常感謝那人。 隻是今日那人不知是受了什麽刺激，她這個當徒弟的，怎麽著也得去看一眼吧。 夜晚寒風刺骨，晶瑩的星月在無際的天空閃爍著動人的光芒。 在這個封建的年代，不論是待字閨中的少女，還是已為人妻的婦女，都對自己的名聲異常看重，一本女戒倒背如流，一手女紅巧奪天工。 但夏春秋卻是個例外，別人在背女戒的時候，她在院子裏欣賞自己養的奇花異草，別人在學女紅的時候，她在跟著請來的師傅學習武功，因為父母的溺寵，她過的比一般閨閣女子要逍遙的多。 隻因她有個苦盡甘來的好父母，將她的溺寵的膽大包天，令她敢不顧名聲的在半夜外出，還以一身三腳貓的功夫順利翻過有侍衛巡邏的兩米高的圍牆。 夜色涼如水，院子裏寂靜無聲，她小心翼翼地走進佳木蔥鬱的花園，穿過惟妙惟肖的假山，一眼就看見了九曲回廊的盡頭，那個位於湖中央背對著自己，雙手放在琴上一動不動的錦衣少年。 從後麵看，少年玉冠高束，背脊挺直，頭微低，給夏春秋一種孤寂的感覺，他難道一整天這樣坐著嗎？到底為什麽呢？ 帶著疑問，她屏著呼吸緩步走上前去。 少年似是意識到身後有人，微低的頭抬了起來，隨即向後看去。 這個少年恍若落入凡塵的神祗，白皙如玉的臉龐有著一雙溫和中帶著一絲清冷的雙眸，挺直的鼻梁，色淡如水的薄唇，月光下的少年渾身散發著一股高貴淡雅的氣質。 夏春秋從未見過如此俊俏的男子，一時間慌了神，感覺到背心傳來陣陣燥熱，她連忙側目。 “你是誰？”少年打量著距離自己幾步之遙的少女，出口的聲音如清泉入口，水潤深沁。 夏春秋從未見過如此俊俏的男子，一時間慌了神，感覺到背心傳來陣陣燥熱，她連忙側目，答非所問道：“你為何總是這樣哀愁？” 少年淡淡笑了笑，眼底裏的清冷逝去，他反問：“那你又為何知我總是哀愁？” 夏春秋沒有想到他會反問，一雙明眸怔怔的看著他，有些呆滯，他的眼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她覺得更熱了，想她曾經天不怕地不怕，怎的見到一個長得比較好看的男子便慌亂至此？ 思及此，她不甘的呼了口氣，朝他靠近兩步，指著他的手道：“你今天在這裏彈了這麽久的琴，手不痛嗎？” 她覺得自己的腦子真的是亂了，居然問他手痛不痛。 當下她又補充道：“不是，我想說你不累嗎？” 說完，她真的想打自己的嘴了，這句話怎麽這麽別扭呢？ 就在她紅著一張臉不知所措的時候，少年自嘲的一笑。 “痛又如何，累又如何，不過是心情不佳，打發時間罷了……”他的語氣低沉，挾著一絲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