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是一座島(精裝)

孤獨是一座島23(1/5)

    Chapter 22  黑暗裏有光

    太陽沉下去的那一刻,失望島安靜得像被死亡統治的世界。

    隻有風、無盡的風、永遠的風,咆哮著、嘶吼著。不斷推高海浪衝擊著孤零零地立在汪洋中的脆弱島嶼。

    唐清沅與肖恩站在小屋的門口。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他們仰著頭,一心一意望著黑沉沉的天幕,伶仃的幾顆星星,在變幻的流雲中,若隱若現。

    他們身邊,匍匐著一隻白色的信天翁,這隻信天翁高昂著脖子,藍色的圓眼睛也盯著漆黑的夜空。好像它這樣看著,就能看見它的伴侶,重新禦風而來。

    “會不會不來了?”唐清沅忍不住擔心。

    “會來的。”

    “可是風這麽大——”

    “沒有人比克雷格更熟悉失望島的航線。”

    “可是風還是太大——”

    “你太操心了,不如想想明天吃什麽……”

    “喂,肖恩,我警告你……”

    “什麽?風太大,我聽不見……”

    一人、一鳥、一段電波。

    他們久久地站在風中,漆黑的剪影,站成唐清沅生命中一抹永恒的亮色。

    在無數孤單的夜晚,在每個想要放棄希望的瞬間,它便會清晰地出現。

    提醒她,隻要等得夠久,就總會等來光明。

    夜越來越深——

    黎明前的夜黑得讓人以為明天永遠不會來。

    然而,墨黑的天幕上還是出現了一星光斑,像流星自宇宙洪荒的另一邊,飛馳而來。

    漸漸地,那光點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變成一團刺眼的白光。

    直升機隆隆飛轉的螺旋槳和引擎的嗒嗒聲,劈開夜的靜默,驚動了整座島嶼。

    天空中一時魅影重重,群鳥亂舞。淒厲的鳥鳴與飛機的轟鳴交織在一起,沉寂的失望島沸騰了。

    “來了,來了——”唐清沅激動地驚呼出聲,疾步向前奔去。

    她的心髒也跟著飛奔起來,血液轟的一下湧到頭部,連視線都模糊起來,耳道裏全是血液奔湧的回聲。

    “噓——鎮定。姑娘,深呼吸——”肖恩沉穩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輕地呢喃,低緩得像催眠曲,“對,深呼吸,冷靜下來。”

    她被那柔靡的聲線所安撫,心跳慢慢平靜下來,緩下腳步,她才發現,剛剛下意識地握緊拳頭,手心裏全是濕潤的汗。

    莫名,她覺得肖恩的語調十分熟悉——

    電光石火間,她想起肖恩安撫朱莉的時候,念的那首拜倫的詩。

    “我見過你哭,我見過你哭。晶瑩的淚滴,從藍眼睛滑落,像一朵夢中的紫羅蘭,滴下清透的露珠……”

    原來,在他心裏,她和朱莉是同類啊?

    她忽然就撲哧笑出聲,適才激蕩的情緒,那些不安、焦慮、忐忑和緊張,全都熨帖了。

    “上帝說,世界需要光。於是黑暗裏有了光。”肖恩在一旁嘀咕,“看,我們的黑暗裏,也有了光。”

    飛機緩緩降落,地上的積雪被螺旋槳卷起的風吹出一片淒迷的白霧,被射燈一照,亮得像白日。

    雪亮的燈光中,一行人從直升機上緩緩下來,他們一落地就被颶風吹得身形搖晃、步履蹣跚。

    唐清沅凝神看過去,駕駛室裏,有個人正在衝她興奮地揮手——

    盡管夜色中看不清模樣,但唐清沅知道那一定是粉紅臉膛的克雷格。

    在颶風肆虐的午夜,駕駛直升機穿越狂暴五十度的暴風帶,還真不是一般人敢挑戰的。

    於是,她也拚命揮手,然後對克雷格豎起大拇指,好讓對方第一時間感受到她的熱情歡迎。

    第一個從飛機上下來的是穿著風衣的中年男人,盡管被風吹得頭發都立起來了,卻仍然踉蹌向前,毫不遲疑地向著唐清沅走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肖恩。

    雖然在黑暗中,又迎著光,她看不清他的臉,但她知道那雙綠色的眸子裏,一定滿著鼓勵與支持。

    於是,她也毫不遲疑地向中年人迎了上去。

    “是貝爾教授嗎?太感謝你們能來了,這大半夜的……”唐清沅激動得無語倫次。

    “唐小姐,我是貝爾。”中年人有一張五官端正到近乎嚴苛的臉,可此時,這張本該嚴謹刻板的臉上滿是歉意,“我們來晚了,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皮特還好嗎?”

    “它挺好的,我又給它輸了營養液,精神反而比下午好些。”唐清沅見對方直奔主題,立即鬆了口氣。

    她最怕與人做無謂的寒暄。

    “那趕緊帶我們去看它吧。趁狀態好,抓緊時間手術。”貝爾教授人還沒站穩,就急不可耐地催促。

    島上風聲肆虐,他不得不扯著嗓子與唐清沅喊話,那嚴肅的形象,再次打了折扣。

    唐清沅心中偷樂,她就愛跟急性子的科學家打交道,沒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小心思。

    唐清沅領著他們向實驗室走去。後麵三個醫生、一個助理,包括克雷格都下來了,幫忙從機艙裏將醫療設備全都搬下來。在來的路上,直升機顛簸,貝爾吐了一路,又憂心皮特的情況會不會惡化,手術方案能不能行得通,一路上吃足了苦頭。

    此刻,站在失望島齊膝深的雪地上,他的膝蓋仍然在不斷發抖。

    唐清沅一眼便發現了他的異常,忙走過去,單手提起一隻半米多高的醫藥箱,另一隻手還扶著貝爾,“風大,你走路小心點。我剛來的時候,也被顛得神魂顛倒,差點把胃都吐出來。”

    貝爾本來想笑一下,但瞬間就被看似單薄的唐清沅的剽悍臂力給震懾住了。

    “小姑娘體力不錯啊……”他吃驚地看著單手拎著醫藥箱的唐清沅的細胳膊。

    “戶外工作者,靠的就是這個。”唐清沅爽快地抽出手,揮了一下拳頭,又趕緊縮回來扶住貝爾。

    貝爾終於笑了出來,一路繃緊的神經也略略放鬆。

    剛走到實驗室的門口,朱莉一下就撲過來,瘋狂地拉開翅膀,昂起頭,將脖子向後彎成一道拉開的弓,攔在路的中間。

    “這是——”貝爾被忽然撲上來的朱莉嚇了一跳。

    “是朱莉,皮特的妻子。”唐清沅忙揮手,讓朱莉讓開,“可能沒見過這麽多人,所以驚到了,它平時不怕我的。”可是朱莉並沒有讓開,反而鬥誌昂揚地與唐清沅對峙。

    “肖恩——”唐清沅用嘴形,呼喚站在旁邊看熱鬧的肖恩。

    真奇怪,這些人都看不見、聽不見肖恩。

    可是朱莉和島上所有的信天翁都能看見他、聽見他。

    難道我也是信天翁?唐清沅自嘲了一下。

    肖恩聳聳肩,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朱莉的身邊,伸手拍了它一下,然後說:“姑娘,讓開一點兒,他們是來救皮特的。你別擋著道……”

    簡直像奇跡一般,朱莉居然真的收攏了翅膀,慢慢地拐到了一邊,然後縱身一撲,撲騰上了窗台,一扭頭,看向亮著燈的實驗室,再不搭理他們了。

    唐清沅暗自鬆了口氣,用口型說了聲,謝謝。

    “看來,這些信天翁真的很服你管啊……”貝爾開玩笑地看了唐清沅一眼,不疑有他,徑直向前走去。剛推開實驗室的門,本來安靜地匍匐在桌子上的皮特,一下就掙紮著抬起頭,警惕地看向他們。

    “噓噓——”唐清沅學著肖恩的語調,“安靜下來,他們是來幫你的。”

    盡管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皮特仍然虛弱,它隻是昂起頭撲騰了幾下,便又無力地趴回了墊子上,但藍眼睛始終充滿戒備地盯著這群陌生的闖入者,似乎準備隨時反撲。

    “小家夥精神不錯。”貝爾眼睛都亮了。

    “紅外透視儀先拿出來——準備補液、準備手術器具、準備手術台……”他一邊觀察皮特,一邊吩咐,然後扭頭對唐清沅說,“我們可能無法接近它,你幫忙給它推一針麻醉劑。”

    “好!”唐清沅毫不拖泥帶水,接過助手遞過來的針劑,便對皮特下了黑手。

    針一推完,皮特眼皮一耷,便睡死過去。

    “我們先給它做紅外透視,看看它的胃裏到底都是些什麽東西。如果都是一些小東西,就完全不用手術,隻需要用導管將它的食管撐開,就是養殖場給鵝灌食用的那種銅管,沒想到這害命的刑具,也有救命的時候吧?”貝爾自嘲地笑了一下,接著說,“將食管撐大,就可以用細嘴鉗,一樣一樣夾出來,最多損傷一下食道,一周就能恢複如常。但如果胃裏異物太大,無法通過食道取出,就要把胃囊部分切開一個小口,將東西取出來,然後縫合。也有可能要兩個手術合並進行,先擴開食道,取小物,再切開胃囊,取大物。時間可能會很長,中間它隨時有可能撐不下去……”貝爾盡量淺白地同唐清沅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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