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是一座島17(1/5)

    Chapter 16  山重水複疑無路

    唐清沅再次坐上了克雷格的直升機。

    這時，距離她上一次坐上這架飛機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個月。

    隨著引擎發動，直升機開始劇烈地顫抖，一股巨大的拉力將直升機向上拔起……螺旋槳瘋狂地攪動著氣流，隨著飛機緩緩上升，卷起漫天雜草。

    漸漸，飛機去到高處——

    失望島上的荒草坡、灌木叢、嶙峋的黑礁、陡峭岩壁……成千上萬的海鳥、企鵝……還有躺在地上不為所動的海象……都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直到失望島在唐清沅的視線中，變成了一顆小小的、爆裂的泡沫。

    唐清沅的眼淚忽然就滑下來。

    止也止不住。

    “怎麽哭啦？”

    聽到濃重的鼻息聲，克雷格在一旁關切地問她：“是不是太顛簸了，人難受？今天風大，再忍一忍。”

    唐清沅怔怔地看著窗外，那一個小小的、被海水重重包圍的小島。

    它也會消失。

    ——像肖恩那樣。

    “不，我隻是舍不得離開。”

    “明天就送你回來。”克雷格連忙保證，“可不敢讓你離開太久。”

    他有些不解，怎麽會有人留戀這荒無人煙的孤島呢？

    舟車勞頓之後，唐清沅終於在下午回到了奧克蘭大學。一路上，她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車流，恍如隔世。

    她在失望島上過了短短四個月，竟好似過了漫長的一生。

    麵對那些迎麵撞上來的各種複雜的目光，她不禁生出了躲避的念頭。

    若可以——

    她情願一直待在失望島上。

    進了學校，有相熟的同學看見她。

    “唐——你的臉怎麽啦？”知道她去了失望島的同學都很驚訝。當初她自願申請去根本沒人願意去的孤島獨自生活十二個月，已經夠讓大家對她刮目相看。隨後她在島上發現了藍眼信天翁，又讓一些人忍不住嫉妒。

    可今日，瘦了一圈的她，頂著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出現，隻讓人唏噓。

    那地方果然不是普通人敢去的。

    唐清沅不敢和同學寒暄太久，她直奔威爾遜教授的辦公室而去。

    “傑森——”唐清沅對坐在辦公室外的傑森打招呼。

    “唐——你怎麽來了？”傑森做了個揉眼睛的動作。

    “你不是做夢！”唐清沅對他莞爾。

    “我找教授！”她對著仍在發愣的傑森說。

    “你看了那篇報道？”傑森忽然福如心至。

    唐清沅沒說話，隻微微頷首，那道疤痕也被拉扯著上下動了動，殷紅的一道疤，因為剛脫掉痂，新長的嫩肉像一條細細的肉蟲子伏在上麵，一動就活了。

    “唐，我知道你可能有點生氣，這次的采訪，原本是要提你的名字，是記者認為學生的名字不重要，才沒有提到。”傑森看唐清沅來者不善，又被那道疤嚇了一跳，心想這姑娘為了功課都破相了，一定是看了那有失偏頗的報道找上門來鬧事的。

    看見傑森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唐清沅忍不住歎氣道：“我進去了。”說完也不等傑森回答，便直接敲了三下門，然後一擰門把，推門而入。就在門開的那一瞬間，唐清沅看見傑森臉上正掛出一個既無奈又同情的苦笑。

    她回首對他粲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傑森眼睛一痛，仿佛被春陽灼傷。

    唐清沅進到室內。

    威爾遜教授剛好抬起頭，見來人是唐清沅，很是駭了一跳。

    可是他很快穩住情緒，笑眯眯地看向愛徒，“唐，你怎麽離島了？”

    威爾遜雖然已經年過半百，發上的霜色、臉上的皺紋，卻反而更讓他穿在身上的亞麻灰西裝襯顯出翩翩風度來。

    “教授——”唐清沅忽然鼻子一酸。

    眼前這個男人，對她有知遇之恩。隻通過網絡視頻麵試，便決定收下她。知道她經濟困難，又為她申請各種津貼補助。她在實驗室熬夜時，也是他笑眯眯地趕她離開，“去約會。女孩子不要總躲在實驗室。試管裏可找不到愛情。”

    對她來說，他也曾是良師。

    在全是陌生人的國度，教授曾是她唯一的親人。

    “教授——”她輕輕喚一聲，連眼圈也紅了。

    “怎麽了？”威爾遜教授從椅子上站起來，身體微微前傾，關切地看向她，“怎麽招呼也不打就突然離島？病了？臉怎麽傷了？”

    “我看了那篇報道。”唐清沅深吸口氣，毅然捅破那層偽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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