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霜青寒

第7章 推進火坑(1)

上午還晴好的天氣,到了下午突然下起雨來,豆大的雨點打在黃油傘上,磕托的聲音擾著耳朵。 孟司樂的棺槨停在城外的義館,前來送行的人並不多,隆毓上香磕頭後,退到裴韶舞身後,目送裝著棺槨的馬車走遠了,隆毓掏出帕子擦擦眼角的淚水,轉頭見裴韶舞眼角幹涸,竟是一滴淚都沒有,麻木的望著遠方。 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裴韶舞道:“你一定覺著我冷血,麵對一起共事二十多年的同僚竟然連最後一絲同情都沒有。” 隆毓低著頭道:“奴婢不敢揣測大人的心意。” 裴韶舞冷笑一聲,薄涼的道:“在府裏久了,虛情假意應付多了便覺好沒意思,如今對著死人,總算可以不必再虛以委蛇,倒是輕鬆不少。” 平日裏最謹言慎行的一個人,今天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讓隆毓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惶恐的低著頭不敢哼聲。 裴韶舞笑著道:“除了奉鑾大人外,府裏四個女吏中,孟司樂應付間最小心,可終究還是落得這個下場,所以說,不是你自個兒小心就可以不惹禍上門,說不定哪天我也一聲不響的去了,外頭人都未必知道我是怎麽死的。” 隆毓四下打量,幸而沒人留意,下著雨,又有哀樂錚錚吹著,想來離得最近的趙司樂也未必聽得清楚。 隆毓上前兩步,擠到裴韶舞的傘下,小聲的道:“大人這話在奴婢跟前說說也就罷了,回頭傳回去,又要生事。” 裴韶舞無所謂的道:“生事?府裏近來事還少嗎?上頭隻挑可管的管,大多數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不就是因為惹不起萬金樓裏那一位嗎?” “可了不得,越說越沒邊際了。”隆毓放下傘,過去扶起裴韶舞,對裴韶舞的丫頭梅香道:“你去告訴趙司樂一聲,裴韶舞憂傷過度身子不濟,我先送她回去,餘下的事就勞煩趙司樂先照應著。” “是。” 隆毓扶著裴韶舞上了馬車,她倒不掙紮,兩人順利上了車,隆毓上車前,朝趙司樂那邊看了一眼,見她並無起疑這才上車。 馬車踢踏著前進。 裴韶舞不哼聲,隆毓也不敢搭腔,一時間車廂內靜了下來,隻有雨點衝刷著頂棚的聲音,裴韶舞依著車身,憂傷的側臉看起來無比淒婉。 算起來,裴韶舞算是自己的恩人,當年若不是她請求上典,隆毓到現在說不定還在做雜役,因此,隆毓對裴韶舞有種特別的感情,盡管在這冷漠複雜的樂府,對這個人也願意暫時的放下幾分戒備。 馬車到了樂府,隆毓扶裴韶舞下車,突覺得臂上身子一重,裴韶舞竟然真的暈倒了,隆毓驚慌之下趕緊叫人,萬幸人已到了樂府門前,當即就有兩個小廝抬了軟轎來,隆毓小心扶裴韶舞上了轎,慌亂之下不忘著人去通稟奉鑾大人,自己則撐著傘,跟著轎子一起將裴韶舞送到她居住的暮園去。 到了暮園,裴韶舞的近身侍者迎了出來,打頭的肖嬤嬤急得口裏直呼,“這是怎麽了?走時還好好的。” 隆毓安慰她,“有點發熱,我已經叫人去請醫官了,料著一會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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