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後

第 2 章(1/3)

    何儼夫的目光落到了此刻這個正立於自己麵前的女子身上。

    她是個美人,難得一見的美人。一頭光可鑒人的烏黑青絲,因了夜半睡夢被驚起身的緣故,發髻來不及整,隻鬆鬆垂堆在一側肩頭,憑增幾分嫵色,肌膚瑩如白雪,襯了那雙隻能用明媚來形容的眼眸,火光照耀之下,眸色仿佛波光般微微流轉——即便此刻她的神情凜然,亦不過尋常村女的一身青布衣衫裹身,竟也遮不住那種隱隱的豔光流溢之態。

    他也知道她是什麽人。倘若日後需要,比如掣肘殷懋、李溫琪一幹人之時,或許確實是枚可以拈來使用的棋子。但對於現在的皇帝來說,登基伊始,他不僅要壓服來自內部的反抗,更要防備來自外境的蠢蠢欲動,亟待處置的事情千頭萬緒,毫不誇張地說,他隨意拈出一兩件,在目前看來,都絕對都要比眼前的這個女子來得急迫——即便她是個美人,又是殷懋的女兒,前大燕皇朝的太子妃,但統統這些理由,在他看來,也完全沒到需要自己親自出馬充她護衛,將她帶回京中的地步。

    皇帝陛下對女色向來並不熱衷,對形勢的判決能力,更不是自己所能企及的。

    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何儼夫壓下心中掠過的一絲疑慮,不動聲色地移了目光,轉身而去。

    ~~

    這一路北上,何儼夫的行程始終很急,甚至連夜行路,嘉容便隻能在顛簸的馬車上過夜,辛苦自不用說。但她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在這個有“屠夫”之稱的冷漠男人麵前,絕口不提半句抱怨。直到一行人入了靠近京畿道的地方,她得知了一個消息,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麽何儼夫會這樣急著想要趕到京城。

    邊境出事了。

    二十年前,因為戰敗,在一場議和之後,大燕便開始向鄰國西邏進納歲幣,以求對方退兵,保住邊境安寧。最近幾年,西邏趁著大燕局勢動蕩,借機勒索要求加貢。興化帝生怕不應的話,對方再次興兵發難,則自己腹背受敵,所以幾乎沒什麽反抗可言,悉數應允。當時消息傳出,自是士林憤痛、民怨彌重。直到去年,這貢納還在繼續。此番帝都易主、大周尚在立國籌備之中,西邏便迫不及待地派了使臣抵達。使者態度傲慢,要求新主承認先前的盟約繼續生效,對西邏俯首稱臣。而大周皇帝陛下的回複,簡單粗暴。連人都沒見,直接下令割耳鼻後,驅之。西邏大怒,就在十月初,大周皇帝祭天稱帝不過三天之後,他們便迅速地送上了自己的賀禮——作為示威和報複,西邏大軍壓過邊境,侵占了隴右的邊城河州,將城池屠掠一空。皇帝陛下得知消息的第二天,立刻禦駕親征,並發檄文公諸天下。

    這已經是大半個月之前的事了。所以現在,當嘉容最後終於抵達京城之時,大周建元皇帝陛下,他現在並不在京中。

    顯然,大周皇帝陛下的這個舉動,不但成功轉移了世人對於他大逆篡位的關注,而且非常能夠收買天下子民的心。至少,在嘉容進京的時候,街頭巷尾百姓們議論最多的,已經不是上個月的改朝換代大變天,而是這個傳聞中戰無不勝的新皇帝到底是否能夠擊潰讓他們已經痛恨了許久的西邏人了。他們熱切地盼望一場痛快的勝利,好讓已經積憋了幾十年的這口孫子氣得到徹底的宣泄。

    泱泱中央之國,豈能忍受這般的奇恥大辱?

    毫無疑問,這個大周的開國皇帝,他玩得一手好詭謀。一旦他擊敗西邏人,等他班師回朝,在善忘的世人眼中,他謀逆篡位的不光彩曆史就會被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他興兵誅夷、耀揚國威的光輝形象。到那時候,還有多少人還會在意自己到底是大燕還是大周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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